第二天,一切尘埃落定。马洪刚最后决定带走三个人;另有五人待岗。
待岗人中包括老李。老李在问清楚待岗不影响退休以后,申请待岗回家提前享受晚年;
至此,上色组人数和鼎盛时期比,还剩下二分之一。
明天,该走的都走了,今天是实际告别的日子。上班之前天晴就提议,“咱们作最后一次大流水好不好?”
在那些忙得不可开交的日子里,全组一起做大流水是提高工作效率的一个常用方法。今天做大流水,完全不是为了赶活,只是一种告别形式。
大家都知道,活儿越来越少,再没有做大流水的必要,再说,马洪刚这样的快手不在了,大流水也做不起来了。
很快分好类,每个人拿回自己负责的那一类,回到座位上开始干活。以前做大流水,虽然气氛紧张,但紧张中饱含着快乐。而今天,气氛格外沉闷。
大家都明白,减员还会继续。这次告别是全组的最后一次相聚,以后再减,恐怕连送别的人都没有了。
李萍受不了这种压抑,大声说:“怎么都不说话呀,咱们唱歌吧。我起头,唱个大家都会的。”然后自顾自的唱起来:
“清澈的河水,流淌着月光,凉爽的晚风,飘洒着花香……”
正是那年联欢会上大家为马洪刚天晴伴唱的那首月夜河边。有几个人陆陆续续的跟进来小声哼唱,一会又停下了。
李萍一个人唱得没意思,只好停下来,用抱怨的口气问:“马师傅,天晴师傅,你们俩主力都不唱,干嘛呢?”
马洪刚赶快回答说:“不好意思李萍,我这琢磨明天外拍的事呢。”
天晴操着浓浓的鼻音说:“我感冒了,嗓子疼。”
李萍扫兴地说了声:“讨厌!”不再出声。
屋里又静下来,只有干活的声音。
天晴的鼻音不是装出来的,从李萍的歌声响起,她就在吞眼泪。她已经记不清和马洪刚一起唱过多少支男女声对唱的歌。
那年代表天华参加公司的“红五月歌咏比赛”,他们唱的是《芦笙恋歌》,到现在还有其他单位的人称呼他俩是“天华的阿哥阿妹”。
天晴不知道那时他们之间有没有爱,反正总能大大方方的动情的唱着那些甜甜蜜蜜的歌词。现在,他们彼此都有爱,却再也不敢在一起唱情歌了。
那种快乐的日子永远也回不来了。她停下手,闭上眼睛。
李师傅扭头看着天晴,轻轻地叫她“天晴,天晴。”
“李师傅,我没事。”天晴努力笑了笑,扯了张纸擦鼻子。好在刚说过感冒了,这动作并不突兀。
“李师傅,以后有时间我会去看您。” 天晴知道,李师傅是为了把上班的机会留给年轻人,才提出自愿待岗回家的。
李师傅是那种典型的多干活少说话的人,为人很是低调。但有一颗热情待人的心,天晴非常尊敬他。
“天晴,你自己也注意身体啊,有什么好消息别忘了告诉我。”
“好,一定的。”
中午之前,所有活儿都干完了。马洪刚把已经调到其它组的人也喊了回来,大家一起吃了午饭。饭桌上大家谈天说地,其乐融融,但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一顿名副其实“散伙儿饭”。
下班铃响后,大家都收拾好东西走了。屋里就剩下马洪刚和天晴。好长时间没这样安安静静的在一起了。
“都准备好啦?”
“应该没问题了。”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联系我。”
“你现在要做的是在上色组坚守。有一分希望就不离开上色,好吗? 我相信我们的色彩创作一定有未来。”
“放心。即使不得不离开这个岗位,我也决不离开这项技术。”
已经是进入十一月,下班没多久天就黑了,东边天上半只月亮在一点一点的变亮,透过稀疏的树枝照进屋里来。
俩人都不再说话,默默的看着月亮。
过了好一会,天晴轻声说:“现在的上色,就像过了十五的月亮,只能越来越亏。”
“但是别忘了,十五总是会再来的。”
虽然又走了好几个人,活儿却依然吃不饱。
天晴干完活以后,喜欢到彩扩组看他们干活,有时也动手试一试那些调色的按钮,或找他们参加培训时的笔记翻看。
彩扩组的两个姑娘原来都是上色组的,开玩笑似的问天晴,“你不会是来抢我们饭碗的吧?你真要想抢,我们还真抢不过你。”
天晴笑着说,“我还真没觉得这碗饭有什么好吃的。多枯燥啊,这边按着按钮,那边就出来片了。是不是那些拍的不好,曝光都不合适的卷,你们做起来反倒更有意思啊?”
“才不是那。有的卷拍得太差,怎么调都调不好,密度也上不去,费半天劲有时客人还不要。今天这就有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