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萧展脚上用力,迫得崔沭弓着身子,佝偻着腰,头都几乎点到楼板上。
额上已慢慢渗出汗珠,聂如靖看到他身子轻颤着。
“殿下还不知道吧,”她拔高了声音开口,“今日陛下已降了旨,要为臣指婚。”
脚上力道微松,萧展满脸震惊,“你竟然为了他,去求了陛下的赐婚。”
赐婚本是今日在御前,女帝主动下的口谕,可聂如靖愿意让他这样误会。
“因为有人为了阻止这门婚事,差点让他没命。”
她这话意有所指。
萧展也没有否认,只扯了扯嘴角,轻蔑地道,“这样低微的人,一条性命值什么。”
前些日子,本已查到了些线索,眼下她心中就更是确定,之前的杀手,竟然真的是他所派。
“从什么时候起,在殿下眼里,”她唇边有苍白的笑意,“人命也变得不值一提了?”
萧展放下了碾在崔沭肩头的脚,神情落寞,嘴唇翕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太知道,用什么样的软刀子,刺进他的心口里去。
“你心里清楚,陛下希望你做什么,所以,你找了这样一个人来,成这个亲给她看,是不是?”
“殿下怎么就不觉得,臣是因为这个人呢?”
“这个人?”萧展死死盯着崔沭的一张脸。
聂如靖道,“殿下知不知道,他这张脸,像极了一个人。”
“谁?”
她启唇,轻声答,“我师兄。”
终于,他的眼神如冰面裂开一般,出现了动摇,目光移开时,飘忽如被风吹散。
萧展太清楚,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分量。
忘了是哪一年,大约是她十五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极重的病。
那时候,他偷偷避开了宫人,去到了 看她,那会儿她烧糊涂了,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却一把抱住了他手臂。
他一下子呆住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得她低低地唤,“师兄,师兄……”
她难受皱着眉头,眼中一片迷离。
他弯下腰去,在她耳畔道,“我不是你师兄,阿靖,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却没听见一般,只不肯撒手,她脸上的热烫之意透过衣衫渗到了他的肌肤上。
“师兄,你也是……舍不得我的,所以才下山来了,是不是?”她低喃,声音里却透着委屈。
她性子硬,从南边来到大齐后,从来没有示过一次弱,更不会流露出这样可怜巴巴的神情。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甚至都不敢相信,她也会这般依恋一个人。
后来,也是在某一年的浴佛节,他撞见她在西苑琼花岛放灯,其实是他偷偷跟在她身后,可她那样警觉的性子,竟一路也不曾察觉。
他便想着吓她一吓。
等她蹲到水边,那灯她还捧在手里没放出去,他忽然间从假山后走出,吓得她慌忙将东西藏在了身后。
他板着脸,命她将灯拿给他,她虽无奈,也只得将那东西奉上。
浴佛节放灯,是为心中挂念之人祈福,一般是要将为其祝祷之人的姓名,写在灯上。
他拿起她的纸灯,看见那灯壁上,写着一个“寻”字。
“这灯,你是为谁放的?”他问。
她迟疑着,不愿意开口。
他便换了一个问题,“这个字,可是你师兄的姓名?”
她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是啊,能让她恋恋不忘的,只有那个人。
聂如靖看着萧展恍惚的神情,继续道,“殿下,臣少时与师兄朝夕相处,师兄对臣照料入微,那时臣的心中已生了爱慕之意,只是后来被他赶出师门,臣心知,此生师兄都不愿再见臣了。”
“所以……当臣见到一个人,长得与师兄如此相似,”她颇为动容地道,“臣便想,既然臣与师兄,此生无法再见,若是有个与他这么像的人共度此生,也算慰藉了。为此,臣才特意求了陛下指婚,既有陛下保媒,想来殿下也不会拂了圣意吧。”
她这是,拿着陛下来胁迫他。
萧展顿了顿,才道,“孤如何敢有违圣意,聂大人还真是颇费苦心。”
“谢殿下。”
萧展低头看着她,冷笑道,“看来聂大人,是当真要和东宫撇个干干净净了。”
聂如靖扬着头,对着萧展决绝道,“落子无悔。”
萧展的瞳孔一缩,缓缓点了点头,“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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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萧展与那些羽林卫都走了后,扶着崔沭起身的时候,她有些担心,“你的伤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见他的神情有些古怪,她便以为,是方才受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