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至梁园岸边,他下了船去。
她执着竹篙,立在船头看着他远去,见他打湿的衣衫贴在身上,清瘦的身形,走在茫茫夜色里的一道巷子中,背影也好似有一股萧索之意。
像是一个孤独已久,踽踽独行的旅人。
这样清孤的身影,免不了,就让她想起了无量山药师峰上,那个人立在落雪的山崖上,背影孤寂得,像是天地间一只孤鸿。
仿佛是不敢再看,她移开了目光,撑动竹篙,木船缓缓向河中浮去。
不行,他肩上的伤口裂了,又浸了水,这么晚回去,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再惊动他母亲,肯定就是自己随意弄一下。
还是该带他到玉林堂去看看,重新包扎过。
她调转船头,回到他下去的地方,泊船靠岸。
崔沭行过的那道小巷里,也没了他的身影,她想了想,决定跟上去。
就在此时,见到远处一道黑影,倏地从岸边的屋舍顶上掠过。
聂如靖一惊,来不及想那影子是否是追着崔沭而去的,急忙追上去。
船还未到岸,她以竹篙撑着发力,从船头一下跃到岸上。
崔沭刚走出巷子,耳边已察觉到响动,一回头,却见四下里并没什么人。
刚回过头去,肩上却被拍了拍。
那人的手法极快,在他肩头一触即退,仿佛点穴一般。
他大约明白了此人的来意,也不转身,只以静制动,瞥眼看着斜前方,那人在他身后腾挪时留下的一道影子。
他正失笑,却听到身后一道熟悉又急促的声音,“放开他!”
“唰”地一道声音破空而来,带着极强的劲力,朝着他身后那道影子而去。
那影子以一个极陡的姿势躲过,那东西从崔沭身侧射出去,撞到街对面的墙上,再碎裂在地。
那是一截竹篙。
聂如靖已跃上墙头,身形迅疾如风。
那黑影显然也惊到了,刚刚她掷出的那截竹篙来势太快,他察觉时已晚,费了力才躲开。
当下心头一凛,明白是碰上了高手。
聂如靖将一根长篙徒手劈断,一截扔了出去,一截握在手中,追上前后,朝那黑影招呼了上去。
那人迅速抽了腰间长剑去格挡,也趁机看清了来者的面目,及她身上那烈焰一般的火红官服。
聂如靖知道自己手里这竹竿,在长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制敌的办法只能让招式足够的快,快到他无法拔剑。
可几招之后,那人却纵身一跃,跃到另一片屋顶上。
他想逃!
想也没想,聂如靖就已经追了上去,耳畔还传来崔沭的呼喊,“大人!别追了!”
她心中怒气已极,不愿罢手。
那黑衣人是一流的身手,派了这样的杀手,萧展竟然还想杀了他?
那黑衣人只想甩开她,可听着耳畔的动静,发觉她已追了上来。
传闻中聂如靖的身手不凡,可她的轻功,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了?
聂如靖以竹为剑朝那人刺去,逼得那人停下脚步,回身格挡。
“啪啪啪”竹竿点在剑身上,她招式快得叫人难以招架,可那人也是用剑的行家,寻到间隙,抽出了剑刃来,将那竹竿削掉大半。
谁知聂如靖不仅不退,反而一刻犹豫都没有,缠了上前,握拳与他贴斗在了一起。
即便赤手空拳,她以内力压制,且眼快手快,招招避过刀锋只打他要害。
可那人反应也快,唰一下地削去了她的衣袍。
这人是留了余地,不想伤她性命。
两人在屋顶上交手,踩得瓦片掉落,摔在街面石板上,在夜里声响不小。
聂如靖缺了兵刃,实在吃亏,只能从屋顶跳下。
她正打算退开,却见不远处,有两人提着灯赶了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喊,“什么人在闹事?”
是五城兵马司夜间巡城的人,听了动静赶来的。
来的两个兵马司校尉眼见一人朝自己跑来,红猎猎的一袭袍服带风。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犯了事,不仅不逃,还主动跑上来的,可等人影近了,才看清那人身上哪里是寻常红衣,身前所绣分明是官服补子。
提灯的那校尉还没反应过来,手上一麻,刀已脱手。
聂如靖抬足踢飞那刀,伸手在半空里握住,人便已再度跃上了屋顶上去。
那人又被她追上,兵马司的两个校尉抬头看着不远处打斗的两人,招式快到肉眼已看不清,只听得金铁相击时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聂如靖本用快刀缠住他的剑后,再寻到一个间隙,抬腿一踢,踢中了他的肋下,他往后一跌,聂如靖立马挥刀劈下。
“大人!”崔沭的声音传来,“手下留情!”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