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赵顼主要在忙碌英宗的丧事。
各种礼制、章程,都需要他签定。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宋代的几任皇帝都短命了。
操心事儿太多。
要和臣子们斗智斗勇,还要在辽国和西夏那边打肿脸充胖子,甚至装孙子。
此时,赵顼已经认定,大宋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
唯有钱,才能让大宋的腰杆硬起来;唯有钱,才能让他的腰杆硬起来,做想做的事情。
所以,接下来的变法改革,他只有一个目的:赚钱。
第三日。
韩琦来到垂拱殿,并递上了精兵简政的执行条例。
“官家,曾明仲与欧阳永叔今日都染了风寒,不能见驾,不过此条例,二人亦有贡献,请官家审阅。”
听到这话,赵顼顿时笑了。
此条例,本就是韩琦主理,他一人见驾并无问题。
而韩琦故意提起这二人,一是要让赵顼明白,二人知晓这是个难啃的骨头,称病躲起来了。
称病卧床,那是历代臣子的老伎俩了。
韩琦又提出二人亦有贡献,则是清楚此条例一旦执行,那定然会得罪一批人,到那时,如果出现意外,曾公亮和欧阳修必须要和他一起背锅。
这些老臣,每个人都至少有一百个心眼。
赵顼翻开条例,认真看了起来。
不多时,赵顼眉头皱起,面色阴沉,看完后,长叹一口气,然后陷入沉思中。
韩琦手心冒汗,有些紧张,他试探着问道:“官家,莫不是这些条例过于冒进了?”
赵顼面带苦笑,摇了摇头。
“不是冒进,是太保守了!”
此条例写得很具体,很精细。
如何裁官?
其一,改变官员迁升制度,增加迁升考核年限;其二,减少贵族子弟不经考试便可通过门荫制度获得功名的名额;其三,罢免年老体弱,品行不端的官员……
如何裁兵?
变兵为民,遣返住地,由各地州县安排事宜……
这些条例,和当年范仲淹的策略几乎无差别,并且有些条例更加温柔。
条例后面的综述还写着:若按此条例执行,三到五年便可减官两成,减兵三成。
赵顼站起身来,朝着韩琦道:“朕希望的是,半年之内,减官六成,减兵五成!”
“官家,这……这……老臣实在做不到啊!”韩琦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敢做吧!”
赵顼重新坐回龙椅上。
“朕举两个例子,其一,条例中的官员升迁制度,以增加迁升考核年限来减员太慢了,直接裁减官职,有些官员身兼数职,整日却无所事事,要其何用,一些没有太大用处的衙门,直接关了!其二,就是门荫制度,一人当官,全家皆有官职,甚至有些襁褓里的孩子都能领俸禄,对这种类型,直接快刀斩乱麻,全部裁掉……”
“至于士兵,老弱病残,直接裁减,另外,绝不能再出现一个领空响的!”
“按照你的这种速度,那裁到猴年马月去了,朕不能等,朝廷更不能等!”
……
韩琦越听越心惊。
“官家,这……这……如此冒进,恐会生乱啊!”
“能生何乱?你站起身来回话。”赵顼看着韩琦的眼睛,目光坚定。
韩琦缓缓站起身来。
“大量裁官,会导致整体士大夫不满,甚至书生士子们会发生暴动,书生之舌,胜于刀兵啊!而很多士兵都是无业流民,把他们逼急了,很有可能会造反!”
“书生暴动,朕去解释;流民造反,派兵镇压!”
十六字,字字带着帝王之威。
此话一出,韩琦的后背已经满是冷汗,这位新官家实在太勐了。
旋即,赵顼缓和了一些语气,又说道:“如今的大宋看似一片祥和,其实已是死水一潭,正在发臭发烂,往日里那些改革之策都只是隔靴搔痒。重疾须用勐药,刮骨才能疗伤,即使有副作用,朕认为也值得!”
“朕也不勉强你,你若不愿意,朕便找别人。”
韩琦苦着脸,一脸便秘的模样。
此等变法大事,自然是丞相挑头,他若不干,那就等于赵顼要换相了。
他很清楚,这种粗暴简单的方式没准会有奇效。
若他来主理此事,干好了,他就是盛世名臣,干砸了,那就是奸臣误国,还要替赵顼背锅。
韩琦想了想,挺起腰杆说道:“臣愿意为之。不过,需要陛下再找来几个帮手,除了曾公亮、欧阳修、韩绛、文彦博必须参加外,臣还需要郑国公!”
“其他人,官家下旨,他们都莫敢不从,但郑国公恐怕要陛下亲自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