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冷风肆虐,卷来空中的雪粒,在晚间灯笼烛光中飞舞。
长廊径直向内里走去,乌木长柱立在雪堆,婢女手提殷红灯笼,步履急匆,时而回首向后望。
冷厉的剑光一闪而过,热血飞溅,落在木柱旁的雪堆,融化寒雪。
刺客收起长剑,摸索婢女腰侧,指尖骤然顿住,他急切掀开,本待在她身上的香囊竟消失不见。
远处的脚步声越发近,刺客斟酌一二,拎起婢女的后颈,扔进长廊旁的枯井。
太监脚迈碎步,两人低声交谈。
“祭神典即将开晏,王姬公子们可安排好?”
“公公放心,一早就派人去吩咐。”
落叶无声,轻功踏雪无痕,刺客悄无声息地从墙角离开。
*
婢女剪断烛心,滴落的蜡油被银盘托举,凝固成白色的蜡块。
隐绰的身影映照在床帘,纤纤玉手拨弄流苏,床榻上的女子翻看画册。
她轻抬下颌,卷翘的鸦睫颤抖,琉璃眼珠左右转动,姣好的容貌展露,小巧的唇抹上一层轻薄红脂,她翻动画册,无意间咬住下唇。
“王姬,可别弄花口脂,宫里的马车就要来,万不可落人口舌。”
“嬷嬷。”
谢晚凝懒洋洋起身,水蓝色披肩外裹一圈兔毛,裙摆刺绣熠熠生辉,精巧蝴蝶发簪左右对称,垂下的银链随动作晃动。
豆蔻少女言语满是对亲近人的软糯。
“郢都画册怎竟是记录歪瓜裂枣,我看还比不得阿兄。”
“公子南玉树临风,身姿挺拔,别说是在郢都,我敢说放在整个魏朝都无人能及。”
小婢女插嘴,被崔嬷嬷剐了眼,她登时噤声,不敢作声。
谢晚凝乖巧的把双手放在双膝,任由崔嬷嬷摆弄双髻。
“郢都比不得楚地,隔墙有耳,以后更应该小心谨慎。”
“嬷嬷,阿凝晓得。”
谢晚凝拉住崔嬷嬷的袖摆,满脸愁容。
“祭神典要在雪中跪满一晚,您说我若是在途中饿晕或是冻晕,该如何是好。”
传闻魏朝先祖,在长桥偶遇白衣女子,她将玉佩丢入冰冷河水中,并道倘若先祖能捞上玉佩,天下得以太平。
先祖良善,淌水捞玉,一晚过去,不见白衣女子赴约,只有白露脚踏祥云,赐先祖黄金万两,铁骑千名。
魏朝建立,为感恩白鹿,特设祭神典,王室跪拜在雪中一夜。
“您把披风裹住,到时寻个好点的位置躲在后头,风刮不到您,倘若饿了,您就仔细点,别被人察觉,嬷嬷给您做好玉酥饼。”
崔嬷嬷目光温和,拍拍她腰侧的口袋。
“嬷嬷,你对我最好。”
谢晚凝一扫方才愁容,她咬字清晰地问:“是兄长松开的吗?”
各地送来的王姬和公子居住的宫殿并不在一处,腊月凄冷,就连碳火都被见风使舵的太监克扣,更别说做工繁琐的玉酥饼。
“您过得好,楚王,王后才能放心,只不过这才来几个月,脸就瘦了一圈。”
崔嬷嬷心疼地抚摸她的两颊。
谢晚凝倒不以为然,她面对铜镜,左右晃动笑着,在脸边露出深陷的酒靥。
谢晚凝摇头,她用指尖戳动脸颊,认真地说:“不呀,嬷嬷,我瞧着没变化。”
“楚王姬请上轿。”
太监刺耳高亢的嗓音穿透木门,谢晚凝捂住耳朵,古灵精怪地眨巴杏眼。
她轻声做口型。
真吵。
婢女掩口而笑,崔嬷嬷揪心地在她怀里塞汤捂子。
谢晚凝如葱玉指揉搓袖摆兔毛,迈开的脚步带动裙摆,少女袅袅婷婷,寒风凌厉,雪中一顶小轿,两太监手拎浮尘。
谢晚凝颔首,两位太监从雪地上起身。
“还请楚王姬上轿。”
谢晚凝甫一落座,朔气狠厉地刮动脸颊,她默默地把脸埋入披风中。
“公公。”
谢晚凝言笑晏晏,“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太监扯着尖锐的嗓音:“楚王姬可放心,时候一到自然会派奴家来接您。”
谢晚凝从口袋掏出金瓜子,她偏头低语:“还请公公为我寻得好位置。”
“楚王姬折煞奴才。”太监笑得合不拢嘴,“你就听老奴的就行。”
偌大的宫殿屋檐悬挂红灯笼,青砖石铺满雪,朱红的宫墙同满面的白融为一体,越往外走来往的人越多,轿子上端坐的皆是王姬。
谢晚凝昏昏欲睡,她强撑着眼皮不让自己倒下。
“晋王姬宫殿闹鬼!你听谁说的?”
“前几日我瞧她脸色苍白,步履蹒跚,走路都得让人搀扶,估计夜夜睡不安稳。”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