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灰色。”
崔叙白逗弄着竹笼里灰溜溜、圆嘟嘟、毛茸茸的栗鼠,除了雪姬以外,这是他亲自养的第二种活物。
剑书提了一篮子新割的鲜草进屋,他是崔叙白的贴身小厮,清楚一些崔叙白讨厌的东西,至于崔叙白喜欢什么?他也不清楚。
“大爷,这只栗鼠看上去笨笨的,和二姑娘一样。”剑书嘻嘻笑了几声。
“雪姬不笨,自她上次摔破头后,她就变了许多。”崔叙白捏了一撮嫩绿的草段喂竹笼里的栗鼠,“她现在都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起小聪明。剑书,每日送去椿龄斋的药定要阮嬷嬷督促她喝下,一滴也不能少。”
“是。”剑书拱手回应,“这栗鼠可要放二姑娘院里养去?”
“不用。”崔叙白喂完竹笼里的栗鼠,坐到书案后,开始处理刑部衙门带回来的公文。
剑书站在书案旁侍奉笔墨,眼睛扫到崔叙白手边的那张画,瞧见画上活灵活现的栗鼠,又见画上题了“龙猫”二字,那字一看就是二姑娘写的。
怪不得大爷要给那栗鼠取名为“龙猫”这么古怪的名字,一只灰不溜秋的老鼠,取的名字这么大气,原是二姑娘古灵精怪想出来的。
“大爷,最近二姑娘都不常来我们院里,马上到用午膳的时辰,不如让奴去与服侍二姑娘的小红姐姐说,请二姑娘来看大爷养的龙猫,顺便在我们院里吃个便饭。”
“嗯。”崔叙白手中的笔忽然顿住,“去和小厨房说,多加几样雪姬喜欢吃的菜色。”想到昨日在椿龄斋喝的那口雪针茶,“雪姬来了,不用奉大红袍,奉雪针茶给她,多加些蜂蜜在里头。”
剑书回应过后,去往椿龄斋。
*
“哥哥,哥哥,你看我折的这枝梅花好不好看?”少女一身大红色袄裙,白嫩纤长的手指捏着一枝艳丽的红梅,欢快地跑到他坐的书案前。
崔叙白眉头一皱,目光在那枝红梅上逡巡,冷冷道:“不好看,比你今日腰间系的石榴红绫裙还难看。”
“难道只有绿梅好看?红梅便不好看了?”崔雪姬将红梅插到白瓷瓶中,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一株绿梅树可抵千金,品相好的可值万金,但景元帝禁止民间私自栽植绿梅,两京十三省的绿梅只供应天家,而全天下最好的绿梅,尽在皇宫的鹿鸣园之中。
崔雪姬喜浓华不喜清淡,她不与京中贵妇一样,她们只追求独一份的东西,绿梅难得,便喜欢绿梅,崔雪姬反倒爱极了红梅艳光,要是能落雪就好了,红梅白雪,那样的盛景,多美啊。
“我不与你争执这些,你安静坐着画《绿梅图》,等我处理完这些公文,再与你谈明日你去学堂的事情。”
崔叙白命丫鬟多在屋内生几个炭盆,又吩咐剑书去取去年他秋猎得的一张白虎皮,将那白虎皮铺在罗汉塌的锦垫上。
崔雪姬脱了绣鞋,盘腿坐在罗汉塌上,丫鬟取来笔纸颜料给她画画用。
她执笔认真在纸上描画,时不时抬头望一眼书案后端坐的崔叙白,透进窗内的日光有一束落在他宽阔的肩头。
他脸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白皙的一张脸上,五官俊美到妖异,周身散发的气场却是阴戾的。
她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千年以后的她哥,不见她这么久,定会心急如焚。
崔叙白察觉到她的目光,深沉的黑眸中掠过一点柔光,转瞬即逝。
他肃声道:“觉得闷的话,去看笼子里的龙猫也好,去院中顽也好,别像只呆头鹅一样望着我。”
可惜这么好看的郎君,生了一张嘴。
崔雪姬轻轻挑眉,“哦”了一声,转进书房后的小室内瞧竹笼里的龙猫。
过了一会儿,却听到外面有人与崔叙白说话,那人的声音清润,低醇又带着暖意。
她听到崔叙白称呼那人为“殿下”。
景元帝膝下只有两位皇子,一位是沈皇后所出的太子朱烨,另一位是齐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朱洵。
所以,外面那人,是朱烨还是朱洵?
崔雪姬猫到墙壁下,偷听外头二人私密的谈话。
那人说道:“我刚从姑母府上过来,是奉父皇之命,带给姑母几句话,你猜是什么?”
崔叙白道:“殿下直说,臣不猜。”
那人温温笑了几声,如清风朗月舒人心怀。
“是齐贵妃前几日与父皇说,她母家英国公府有意与你府上结亲,齐家的四姑娘看上你了。你应知道,父皇有多么宠爱齐贵妃,但父皇又怕姑母不高兴,所以遣我出宫来问过姑母的意思,姑母则让我来问你的意思。”
崔雪姬听外面静默了片刻。
是那人先开口:“我听说齐家的四姑娘相貌虽比不上你家的大姑娘,但性情温婉,京城淑女中,也算是一等一出挑的。京中那么多爱慕你的女郎,你这些年来都不曾正眼瞧过她们。以前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