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刚踏进沧溟山,阿玘便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仿佛天地间的灵气一点一点地流入了她的身体,使其焕发出异样的轻盈感,这在她近年的记忆里,实在是少有的感觉。
不论是芒草的尖刺,树皮的粗糙,还是花瓣的湿润幽香,阿玘唤醒身心,一一与之相触。对她来说,这种彼此间不断地接触和刺探,像一种相隔久远的招呼和相认,在心底唤起久违的畅然。
“阿茧,我定是来过这,所有感觉都很熟悉。”阿玘的声音从前方低低传来,与脚下枝叶被踩踏后发出的清脆声响糅合在一起,像是这林间自古有之的韵律。
“确实来过。”牧茧的声音亦柔和低缓,“已有几年了。”
“难怪。”阿玘苍白的脸上浮泛起微笑。
林间漏下的星星点点的光斑洒落在她墨绿色的斗篷上,而后随着斗篷的摆动似金沙般被抖落在地,再被她轻快的脚步踏入泥土。牧茧有一种错觉,仿佛一眨眼间,她便会化身成一只小兽,钻入林中,让他再也找寻不见。想到这,他不禁加快了几步,离她的背影近了些。
此时此刻,即便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也知道她自在极了。
行至山腰处,看到一个小小院落,其中坐落着一间低矮的木屋,表面附着着厚厚的苔藓和绿色缘生植物,看上去静谧非常。阿玘与牧茧对视一眼,先后进到小院中。木屋内空无一人,四壁亦空,除了土榻以外,只有一桌方几闲置榻上。随手抚过,却无灰尘。
“奇怪。”阿玘随口念叨一句,“不如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
“好。”
正要放下行囊,忽听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牧茧先一步走到屋外,见到来人,不禁驻足抱臂,露出笑意。
来人嬉笑着指了指他,而后径直走入屋内。
阿玘坐在榻上,见来人背着屋外的光一脚踏入屋内,风尘仆仆的样子,其实只是一心急切搅乱了空气里的尘埃。
“汝安!”
那人一笑,眼睛就随之眯了起来,好像遇到什么天大的欢喜。阿玘虽想不起他是谁,但心里也没来由觉得高兴,下意识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
“你……”名字仿佛近在嘴边了。
“我?”那人一脸期盼的样子。
“……”
“……”
阿玘露出有些难为情的表情。
男子笑意虽未减,却不可置信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还无措地看了牧茧一眼。
“不应该啊。”他有些沮丧地嘟囔着。
“阿玘,这是秋浔。”牧茧站在秋浔身后,笑着圆场。
“啊……”阿玘闻之,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秋浔扶额略作沉思。
“你跟我来!”说着他先闪身钻出小屋。
阿玘犹豫着看了看牧茧,牧茧不知道秋浔要做什么,只是轻轻耸肩。
“来啊!”秋浔在门外催促着。
阿玘又看了牧茧一眼,走出了茅屋。
来到院中,见秋浔蹲在地上。
“上来。”秋浔回头看了一眼,“带你去个地方,你现在身体不好,靠自己怕是走不了。”
“不麻烦了,我可以走的。”阿玘忙对着他摆手。
“……”秋浔的表情有些不耐,“让你上就上!”
阿玘只好乖乖爬到他背上。
“走咯!”秋浔起身,脚步轻快地出发了。
还是一样的山路,时高时低,时宽时窄,间或有横生的枝蔓拦路,寻常人自己走可能都要多加小心,可秋浔背着阿玘,依然如履平地。
“我听到牧茧叫你阿玘,贺兰玘?”秋浔问她,声音平稳如静坐。
“嗯。”阿玘看着男子的侧脸,小心回答。不知是眼前之人身上的气息,或是场景本身,她心里不由得感到一丝熟悉。
“阿玘,也是好名字,那我也如此唤你。”秋浔微笑着说,“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吗,看到我这么陌生。”
阿玘有些窘迫,她潜意识觉得好像是不该忘记他的。
“化神之毒确是有此症状,不过听闻记忆会慢慢恢复的,所以你也无需太过忧虑。”
“过去,我叫你什么?”她压了压情绪,轻声问他。
秋浔笑了笑,“这样告诉你有什么意思,要你自己想起来才好。”
“那……”
“和他们一样,叫我秋浔就好。”
秋,浔。阿玘在心中默念,有种陌生感。
直到秋浔开始有些喘息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一处两山之间的平地,这里卵石遍地,有低矮的树木丛,还有浅而急的溪水自两山之间流淌。
秋浔将她放下,拉着她的手带她往溪边走。很快,阿玘看到了秋浔想让她看到的东西——一个在两树之间吊着的秋千椅。
“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