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这一年,胡婉又多了一个弟弟,叫胡放,他确实就是随便一放到了家门口做的胡家人,不过比较特别的是,他们几个都能喊胡海成“爸”,但不能喊同一个妈。
胡海成的妻子,大致上分三组。
第一组是原配曹莉,1989年和胡海成结婚,1991年生下第一个女儿,叫胡婉。1994年生下第二个儿子,叫胡兔,为什么一男孩子会叫兔呢?那是因为胡海成,他赶时髦,改革开放后越来越流行洋化,地名是洋化的,日常用品是洋来的,刚好第一个女儿叫婉,有点英文“one”的音,第二个孩子就理应叫“two”,能叫这个音的字确实稀罕,总不能叫“胡土”、“胡吐”、“胡涂”啥的吧,最适合就是胡兔了,音也是一模一样的。
1996年,曹莉病逝,但两人下南边经商赚的钱已经不少了,胡海成又是一表人才的模样,很快娶来第二组妻子,叫张佩佩,于1998年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姐姐胡瑟依和妹妹胡瑟欣。“three”和瑟依音同,但“four”这个音不好起名字,女孩子不能叫“佛”吧,出生就预兆着给送入尼姑庵似的,和姐姐的名字也不搭配,就放弃了英文发音,改成和胡瑟依搭配的胡瑟欣。
张佩佩这个女人花钱大手大脚,胡海成家庭条件好的时候,还招架得住,后来被二人败光了,养不起张佩佩了,她就离婚火速找了个富商出国做新太太了。
家里做的自行车厂子生意彻底破产了后,胡海成把原来的两百平复式洋房卖了还债后带着孩子搬到了个叫石榴塘社区的小巷子里,租了间平房,自己则在社区的商业街盘了间小店做起了自行车修理生意。
2002年,他带了个女人回家,让四个孩子喊这第三组妻子“妈”,她叫许素琴。许素琴来了后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她以前是凯华夜总会的坐台头牌,在胡海成厂子没有没落前,胡海成还是张佩佩丈夫的时候,他就经常偷偷光顾那里,每次许素琴都嗲声嗲气地凑上来喊胡老板。胡海成是真的对许素琴动了感情,在和张佩佩离婚后,他把家底都招呼上了,连一直不舍得用的曹莉当年嫁妆时带来的两对金镯子都典当换了钱,去给许素琴赎身。
许素琴满心欢喜地跟着胡海成回家,直到走进破落巷子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说好的两百平复式洋房呢?怎么变成了平房大棚屋?而且还有一箩筐小萝卜头。
她才知道原来胡老板变成了胡瘪三,这会子屁都不是了,她忍着住了两个星期就跑路不知道去了哪里,过了一年还当送子观音给送回来个男孩儿,就是胡放。
胡海成后来说过:“ ‘放’这个音歪着点听,别说还挺像“five”,还是你们爹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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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婉抱着胡放,牵着一弟两妹杀到了石榴塘派出所,值班的同志吓懵了,一群孩子身上破破烂烂的,仿佛丐帮上了少林寺。
“孩子们,你们是走丢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胡婉大声说:“我们来找爸爸。”
“你们爸爸是谁?”
“胡海成!”
胡婉转头对弟妹们使了个眼神儿,所有人立即齐刷刷地哭起来,喊魂一样:“爸,你不能丢下我们啊,我们这些小孩子怎么过活啊……”
此起彼伏的啊啊哦哦整一个出丧大典开起来了,比孟姜女哭长城还要来势凶猛。
就连还是三个月大的胡放都很配合,跟着一起起哄大哭。
值班室的青年同志嘉俊给这大场面震慑住了,老天爷!他只是个刚进来的小警官啊。
手忙脚乱地翻查记录看哪位是胡海成,才知道是前些天因暴力行为被拘留的人。
他马上通知上级,又叫别的同事回来值夜,自己则通宵陪着几位小祖宗熬着,哄着,买牛奶喂婴儿,买炒粉、糖果、汽水做宵夜,哄睡盖被子,提前体验了一把带娃生活。也管不了能不能报销了,再不伺候好,被批评是一回事,他被吵到灵魂要从天灵盖飘出是另一回事!
“谢谢你嘉俊哥哥。”胡婉笑着说。
虽然累,但痛并快乐着,而且终于听到嘉俊哥哥而不是叔叔了,他真没那么显老,才22岁。
嘉俊的上级说了,会提前一周把胡海成放出来,还剩的这两天,村委会和妇联的人会过去帮忙。
只是他不明白,这样一个暴力、不负责任,甚至要杀死自己孩子的男人,为什么这几个孩子还要哭着求放人呢?
胡婉说:“因为他还是我们的爸爸,没了他,我们没法上学,会挨饿,会成为孤儿,最糟糕的是,我们姐弟妹几个会被拆散。”
胡婉知道,如果没有了这个名义上的爸爸,她们几个会被政府接走,会进孤儿院,有的可能会被领走,有的可能会留在孤儿院,然后匆匆忙忙地长大,再也很难相见。
她不能再让弟妹们去到下一个可能出现的恶魔手里。毕竟,组团,好过单打。
——
胡海成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