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被子捂汗。
过了半个时辰,鸢眉终于受不住推开了被子喊热。
秋葵忙过来探了额头,温度果真降了下去,这才舒了口气。
鸢眉眼皮子动了动,扶着沉重的脑袋悠悠转醒。
一见到秋葵的脸和头顶的红帐子,霎时又委顿了下去。
她竟没死。
为何连死都如此困难?
秋葵见她醒来,喜出望外道,“女乐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我这就告诉二娘去……”
“你……”她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嗓子眼亦是扯得生疼,她勉力咽了咽口水道,“别去。”
秋葵踅身过来劝道:“女乐又何须自苦,其实你不知道咱们这的花魁娘子多风光,依我看,你比那花魁娘子可还要好看些,只要你略施小计成了花魁娘子,二娘定是要把你当亲生女儿呢!”
“哼!”她不屑嗤鼻道,“我堂堂首辅之女,又何须自降身份和什么花魁娘子相比!”
“嘘——”秋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睁圆了眼道,“女乐可别再说了,进了教坊司的,都是终身的罪奴,哪有什么首辅之女呢!你不要命,奴婢还想多活几年呢!”
是了,教坊司不同于一般的妓馆,这里都是落罪的官眷,即便是成了花魁娘子,拥有再多银子,也是无法为自己赎身的。
鸢眉心头又是无尽的荒凉,不得自戕,亦没有自由身,这炼狱般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就在愣神间,门被推开了,尤二娘款款走了进来。
她不耐烦应付她,索性闭上眼假寐。
秋葵道:“二娘,女乐已经醒了,身上也不烫了。”
她感到有道影子笼罩在她上方,须臾一只香腻的手探了上来,冲鼻的香气令她头昏脑胀,止不住捧着心口干呕了一声。
“既然醒了,那就别装睡了。”尤二娘面色一冷,细长的指甲刮过她柔嫩的面颊,滑到下巴处猛然施了力,在她脸上掐出一道浅浅的红印子。
鸢眉吃痛,只好睁开眼,警惕地看着她。
尤二娘磨着指甲道,“没想到你看上去柔柔弱弱,却是个烈性子,没人告诉你,在我们教坊司,性子太烈,可是要吃苦头的吗?”
鸢眉抿紧了唇不说话。
“也罢,再怎么着也得让你先养好身子,否则我这良心也过不去,你先好好休养吧,明日我再来看你,”尤二娘说完,转头吩咐秋葵,“好好看着她,若又出了岔子,唯你是问。”
话毕提裙走到门口,方想起来问,“对了,不知你在家时擅长什么乐器?”
“我不会。”
意料之中的答案,尤二娘听后不怒反笑,“不会嚒,那可要差了些,你知道的,越是那些达官贵人,越喜欢那些风雅的东西,若是什么都拿不出手,那便只有做皮肉买卖了……好在你这具身子还能值几个钱……”
“你……”鸢眉气结。
“你也别怪我心狠,这里可没有什么养尊处优的娇娘子,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双手挣来的。不会倒也不打紧,等过几日我让人手把手教你,我瞧着你也不是个天资愚钝的,不出一月定能学好。”
鸢眉端起茶几边上的碗摔了过去,眼刀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个窟窿来,嘴皮子也气得微颤:“我才不稀罕学这劳什子的玩意!”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谁进来时不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不过你瞧瞧,她们现在不都是乖乖认了命?”尤二娘笑了笑,扭着屁股越走越远。
鸢眉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红着眼,把眼底的瓶瓶罐罐全都摔到了地上,秋葵忙上来制止了她:“女乐又是何必呢?二娘手底下有一批狎司,闹大了犯到他们手里,你又能得到几分好处?”
鸢眉手中的大花瓶被她夺了过去,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怕死,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好好去吧,行吗?”
秋葵也跟着蹲了下来,轻声细语劝道:“不是我绝情,你死了,我也要跟着陪葬,你就别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