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些天那个不识抬举的妓子?”
被触了逆鳞,吴荣眼神中流露出凶狠,耳畔回荡的哭灵声像在他心底放了一把火,欲燃欲烈。
“老子今儿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能耐!”语罢,吴荣带着平日里随他胡作非为的小厮,阔步冲出了门。
吴荣一脚重重踢过去,抬棺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跪趴在地,其他人见状忙放下棺材,犹豫起这活还接不接。
“我看谁敢跑!”吴荣咬着牙警告道,他走到队伍前面,从老汉手里抢过唢呐,“是你吹的?呵,你倒是用心!”
正说着,唢呐被折成两段,落地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送葬的人群寂静至极,众人认命般等着被发落。
“别停啊,接着哭灵。今儿你们不把寂水县的大街小巷串遍都别散!”
他这是要活活累死他们!
众人忙跪倒在地,求吴荣饶他们一命。
“饶了你们?“
“行啊,”吴荣一副准备好看戏的模样,“你们把这吹唢呐的老东西关进死妓子的棺材里一起埋了,爷就饶过你们!“
这下送葬的诸人也反应过来,棺材中躺着的竟是不堪受辱自尽而亡的歌女,他们这回是接了个大麻烦。
送葬的人群被吴荣派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只安静了一会儿,便做出了选择。而唢呐老汉也认了命,眼里的光彩一瞬熄灭,像一块肉泥瘫在地上,由着身旁的人开始拉扯他。
闻讯赶来的胡静姝眼前便是这样一幕,人群分为三股,一股人爬到棺材上拔钉子,瞧着是要开馆,一股人四脚朝天地架起老汉往后头的棺材处走,像要封活人入棺,还有一股人因畏惧哭腔都哆哆嗦嗦。
胡静姝满腔愤懑,纵使为谋大计需要牺牲,但她绝不允许如此有悖人伦之事发生在她面前。
“住... ...”她尚未囫囵个说出一句话,便被捂住嘴强行拖走了。
“你想做什么?”
自认识以来,胡静姝还从未见过白决动气,素来冷漠的眸子现下染上熊熊怒火,他紧紧盯着她,胡静姝并不觉得有错,迎上他的目光,“阻止吴荣,让活人入棺,他简直禽兽不如。”
“你告诉我,你如何阻止他?”
“喝止他,告诉他我才是写文章骂他的人,叫他别难为百姓。”
“然后呢?”
胡静姝用力甩开白决禁锢她的双手,“你放心,要杀要剐随便他,我绝不会吐露和你有关的半个字。”
“常疏桐!”
“你真是被你父亲惯坏了!如此胆大妄为!”
“吴荣如此好色,你若落到他手里,你以为他会让你痛快死吗?”
胡静姝嘴抿成一条直线,好一通折腾,她的发髻也散了,被风吹得四处飘,她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她丢了个沉甸甸的东西给他,白决一接便知,那是一把匕首。
她是告诉他,她会痛痛快快死,绝不叫吴荣欺辱,也不会破坏他的计划。
白决被这把匕首压得心里闷闷的,他将东西递还给她,郑重道,“有我在,绝不让你需要用上它。”
不远处的人群突然熙攘起来,“齐县丞!”
胡静姝听到齐县丞赶来,蓦地松了一口气。此时若不袖手旁观,想必是良心未泯之人,百姓们终于等来了救兵。
“齐路遥来了,他们会没事的。”
胡静姝把匕首藏回了衣袖,又看向白决,原来他一早便准备了后路,齐路遥应是他在寂水县的帮手。
她对这位陛下又有了新的认识,他很想胜,但却有自己的底线,绝非视人命如草芥,不择手段之流。
正思索着,胡静姝听见白决哑着嗓子,朝她道,“疏桐,我想你信我。”
又见这样炙热的目光,胡静姝心中某处像被击中,有些情感在悄然改变,但她不敢深想。
“你叫我信你?”胡静姝勾勾嘴角,“白决,你信我吗?”
白决心头一震,帝王之心叫他不能轻信任何人,哪怕至亲。
他本姓赵名庸,庚子年降世,他的父皇得知皇后生了嫡子后为他起名为庸,取庸碌无为之意。他的父皇嫉恨外戚权势滔天,于是设计陷害他的母后,挑拨几个舅父兄弟阋墙,他和母后在雍州几乎乞讨为生,受尽雍王的压迫,母后承受巨大的屈辱与生命的代价才将他送出虎狼之地,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做不到的事情,白决不想许诺,他只问,“你想我如何做?”
“莫像今日这般限制我的自由。”
“不可,方才若非我及时拦你,此时你已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了。”
“那您就别再要求我相信您。”
胡静姝不给白决辩白的机会,扭头便走。尽管她一早便知他们从来都不是可以互相提出要求的公平关系,却仍然泄气,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