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轻飘飘一句话便剥夺了自己的自由,她每一次出门都要斗智斗勇,绞尽脑汁,到头来,他还如此理直气壮。天下绝没有这样的道理!
白决跟在常疏桐身后亦步亦趋。
胡静姝回了客栈,砰一声关了房门。隐隐约约有啜泣声自房里传出,白决守在门口,进退两难。
终于,白决忍不住,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他又急促地敲了几下门,慌忙道,“疏桐,别自己闷着,你若真想出门,可以商议的。”
屋里的啜泣声顿时停住,过了一会儿,一颗小巧的头钻出来,像往日一般笑嘻嘻地朝他道,“您可一言九鼎嗷。”
白决无奈地扶额叹息,真是磨人,他暗暗想。
不过一夜,吴荣强逼活人入棺之事便人尽皆知。吴钢整夜未归,招来的劳力连日来颇有怨怼,已经有聚众闹事的苗头,他实不敢离开此地。
荒唐一夜过去,吴荣回忆起来只觉没滋味,与存秀阁的头牌相较,他府里的姬妾简直是乡野村姑。
“公子,您起了?”小厮听见动静忙进里屋查探。
“嗯,傻愣着作甚,过来给爷更衣。”
小厮着急忙慌地应着,一边熟络地替吴荣穿好衣裤,一边试探着打听,“公子,咱今儿去哪解闷啊?”
吴荣会意一笑,“你小子,是惦记着想开荤了吧?”
“这不是,公子您有日子没去存秀阁了,花娘可该想您了。”他又趴在吴荣耳边,窃窃私语道,“老爷昨晚派随从回来知会夫人,说这几日都不回家呢。”
吴荣笑得肆意,伸了伸懒腰,“安排车马吧。”
存秀阁,花娘正对镜梳妆,有个孩子破门而入,惊得她一笔描坏了眉。
“你这皮猴子!”费妈妈捉住那孩子,好一顿教训。
花娘倚坐着看了会儿热闹,眼里流露出悲伤,“妈妈,饶过她吧,孩子还小着,安排些粗活得了,权当给咱自己个儿积德了。”
“你说得轻巧,我可使了不少银子才买来她!”
花娘抱起一个妆奁,将里面的胭脂水粉倾倒干净,弹出一个暗格,是她这些年攒来的赎身钱。
“够不够给她赎身?”
费妈妈两眼放光,将手里的孩子推到花娘怀里,“够了够了,你这皮孩儿,赶紧磕头谢谢你姑姑。”
花娘慵懒地起身,“别弄这些虚的了,日后多给我烧些纸钱才是真。”
“住嘴,整日说这些也不嫌晦气,赶紧上好妆,出来接客了。”
“是,妈妈。”
费妈妈扭着腰出了门,花娘朝她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拿出最后一点积蓄,封进皮孩儿的口袋里面,拍了拍她的脸,“想逃走吗?”
女孩下意识摇摇头,转了转眼珠,又使劲点着脑袋。
“好孩子,今晚存秀阁会出大乱子,他们没空管你。城东有个寡妇专门做收夜香的生意,每日傍晚都会来这里。我每次会给她放一个木桶,里面搁些金银首饰,拜托她拿去勉强接济我那可怜的嫂嫂。前几年战乱吃不上饭,家里人只能把我们姐妹俩卖来这里,一方面换些银子,一方面在这儿好歹还有一口饭吃。”
“那你妹妹呢?”
花娘抹了抹眼泪,“前几日死了,我妹妹得罪了有权势的人,费妈妈这个势利眼都不敢去给她收尸。”
“听我的,那个寡妇是良善的人,不仅不嫌弃我的身份,也从不昧我的钱。你身量小躲进木桶里,随她归家,嘴甜些,求她收你做干女儿罢。”
“姑姑,你不走吗?”
“走?”花娘抬头想把让眼泪倒流回去,她浅浅笑着,“我走不了的,早些年我还有些奔头。可现如今我明白了,既入了这娼门,便一辈子都只能做妓。他们外面的官人们,可不把妓子的命当命。”
女孩也明白些道理,她跪在花娘面前,重重磕头谢恩。
“你走吧,我的妆花了,要重新上妆的。”
女孩爬起来,一步三回头,她打心底里期待花娘叫住她,说她改主意了,今晚要一起逃离这里。
然而她只等来了费妈妈风风火火地催花娘去接客,说是吴荣公子点了花娘作陪,花娘当着费妈妈的面笑盈盈地应了。
费妈妈一转身,花娘的脸瞬间变得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