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千舟动了动唇瓣，“暴风雨要来了。”
寂水县的堤坝每年都要重新加固，雍王对此十分重视，特拨了一笔专款用以抗洪。然而这些年吴钢夫妇纵容儿子，荒淫无度，早透支了这笔款项，因此今年筑堤修坝一事尤其困难。
今晨吴钢巡查到了东边的坝上，乍见这边的堤坝几乎要完工，正想夸赞一番，却发现多余了许多条石和木桩。
他忙叫来管事的，指着地上的条石质问道，“这怎么回事？”
管事尚在想着怎么同知县交待，倒被旁边一赤膊挑担的青壮少年抢先开了口，“完工的日子眼瞅着就到了，知县老爷你又不多雇些人手，那我们也只能这样办，少用些石头木材，好尽快交付啊！”
“大胆！”吴钢恼火极了，呵斥他们，“抗洪之事岂容尔等自作主张？竟敢偷工减料蒙混本官，真是胆大包天！速速拆了重修，否则本官将你们统统下狱！”
这话一落地，原本还在坝上赶工的劳力通通停了活计，瞬时聚拢到一起，七嘴八舌地朝吴钢倒难处，就是不应重修堤坝一事。
“反了你们这帮……”吴钢被人群围着，底气不足，声音渐小，灰头土脸地走了。
天刚擦黑，众人下了工正聚在一起吃酒消遣，忽而听见外头响起一声巨响，耳尖的忙出帐查看。
“完了！有人把堤坝炸毁了！”
众人齐齐跑到坝上，只见碎石滚滚，砸进江里发出若干响声，他们将近半旬的功夫就这么白费了。
“是吴钢！一定是吴钢！他说不动咱们就强拆修好的堤坝。”
“对！就是吴钢干的！”
“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他理论。”
“对！找他理论去！”
一行人浩浩汤汤赶往了知县的帐篷。
帐内，吴钢正在数落负责修筑东边堤坝的管事，“这么点事都办不明白，被一群乌合之众撺掇着欺瞒本官，你该当何罪？明日务必叫他们把堤坝拆了重修，否则本官把你抓了去雍面前，看王爷如何剥了你的皮！”
“知县大人饶命，饶命啊。”
吴钢一口茶还未咽下，听见外头吵吵闹闹得，给跪着的人一个眼神，让他出去看看。
管事不多时连滚带爬地回来，声音颤抖，“大人，快逃吧，那帮莽夫过来寻您麻烦啦！”
平日里喊打喊骂多了，吴钢也不多犹豫，迅速将官服外袍脱了给管事，“你去引开那帮人，我去城中寻人。”
管事不敢接，吴钢强行给他披上，“把你的差事办好，否则就等着被雍王问责吧。”
吴钢金蝉脱壳的计策确实奏效，他成功逃回了城中叫齐路遥带上人去堤坝上平乱。
骚乱很快被镇压，为首的几人被狠狠抽了鞭子，因为坝上实在缺劳力，便没羁押。经此一事，吴钢将城中的兵将尽数调来了坝上，护在自己帐外。
在吴钢这儿吃了排头的众人，知道这位知县是块硬骨头，凭他们啃不下来，决心从他处入手。
白日里顶撞吴钢的少年，趴在长凳上，露出的肌肤上尽是鞭痕，他吹灭了蜡烛，黑暗中与同伴道，“吴钢有个成日里眠花宿柳的儿子，咱们把他抓来，要到工钱就离开这。”
吴钢之子吴荣，众人对他早有耳闻，他就是吴钢的眼珠子，真将吴荣抓了去，恐怕他们要回工钱也难离开寂水县。
“怕了？”少年人接着道，“按吴钢的要求，就算累死咱们也无法交工，他一早就算好了，想让咱白给他出力。抓了吴荣若能要来钱咱就走，要不来，也能叫他吴钢明白，咱不是任他捏的软柿子。”
“你抓了吴荣，还想活？”
“哼，今日这事闹这么大，不也就一顿鞭子？”
少年想了想，声音暗哑，“吴钢要是问罪，你们就把这事推给我，我一力承担，请各位哥哥们拿了钱替我给家中老母瞧病。”
逼仄的帐篷睡了十几人，往日里哪怕后半夜，光鼾声都十分吵闹，然而此刻却安静得紧。
若不是家中急用钱，谁也不会揽这个活，被人当牲口一样使。
“我随你去绑吴荣回来！”
“加我一个！”
“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