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吴荣发出痛苦的嚎叫声,若非亲热时他摸到了这把匕首,待他办完那事魇足时,兴许睡梦之中便被人要了命。
“贱人!”吴荣捂着腰间的伤口,另一只手狠狠扇向花娘。
花娘吐出一口污血,笑容凄厉,“吴荣,你侮辱舍妹,将她活活逼死还不能够,竟想当街开馆扰她安宁。你恶事做尽,怎还有脸活着?”
“千人骑的婊子,敢伤爷?”吴荣正说着将匕首刺入了花娘手掌,恶狠狠道,“养不熟的东西!呸!”
乌泱泱一群人架着存秀阁的头牌往外出,来往的行人见此无不叹气咂嘴,就知吴家这恶霸消不会消停片刻。
花娘被塞住口舌,双脚离地,她恶狠狠地看向前方的轿子,只恨方才失了手,没能叫这畜生当场毙命。
寂水县连阴了几日,这场雨憋了许久终于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雨丝渐渐绵密,可围观的行人却只增不减。花娘虽被架着,却昂首挺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轿子突然停下,好像有人拦住了吴荣的马车,花娘听到一个慷慨激昂的嗓音,竟然有人在替她们姊妹鸣冤。
胡静姝好说歹说才得了今日的空闲,寂水县的事情接踵而至,她远远便瞧见了人群聚集,心下一凉,经过一番打听,才知起因还是前几日的祸事,存秀阁的姑娘向吴荣寻仇未成,反被刺穿了手背,吴荣却仍不肯不干休,强行架走姑娘也不知要作甚。
还能作甚?想想便知又是那些下三滥的招式。
“他怎得还不死啊!”胡静姝嘴里咒骂着,正想和孟千舟商议如何解救这姑娘,一回头却发现人不见了。
“孟千舟?”她心里焦急,却不敢高声寻人,急得额间起了一层汗。
胡静姝再听到孟千舟的声音,一颗提起的心砰得跳到了嗓子眼,孟千舟他,竟然拦住了吴荣的马车,与他当众对峙。
这不是秀才遇见兵吗?
胡静姝看到吴荣喘着粗气,没听孟千舟说几句话,便指使随从将孟千舟按在了地上,拳拳到肉地教训。她听见孟千舟嘴里蹦出的几个字,正是我朝律法,胡静姝急得跺脚,她挤出人群,往县丞府方向跑去。
“律法?什么狗屁玩意儿?在寂水县,爷便是理!按住了,给爷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孟千舟闷哼一声,不屈的眼神看向吴荣,一声声律例不仅是说给在场诸人,更是念给自己。
自入了翰林院,他的师傅一直教他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嘱咐他弹劾官员不必在私事上计较过甚,他一直谨记。后来天家因为新政一事与他日益亲近,甚至让他随君南下。一路上,孟千舟自认尽心尽力,可天家却批评他圆滑过甚,失了为官该有的刚直。
他一直腹诽,天家如何知道官场上的明枪暗箭,他只有收敛锋芒,学会虚与委蛇,才可屹立不倒。如此,他想做的事,终有一日可以实现。
然而前日里他却迷惘了。
他亲见那歌女如何与吴荣抵抗,最终倒在血泊中。
善恶相生相克,可若善一味退让妥协,那恶便会甚嚣尘上,将善打入泥里。
翰林院的师傅教他平衡之术,但孟千舟不想再退了。
一巴掌落在他耳畔,像有人在他耳朵里丢了个炮竹,孟千舟有些晕眩,眼皮再也抬不起来。
孟千舟再醒来,是在一个阴冷潮湿的牢里,他试探地挪动着四肢,还是使不上力气。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那人扶着他靠坐在墙边。
“你是谁?”牢里无光,孟千舟只看得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珠。
“我是……”
花娘想了想,没直接说自己的身份,“方才多谢恩公仗义执言,我替妹妹谢过您。”
孟千舟听见那女子磕头的声音,想阻拦却牵动了伤口,“嘶……”
花娘忙把孟千舟扶回墙边。
“在下孟千舟,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奴本家名字是殷花容,之后入了存秀阁,他们都叫我做花娘。”
“花容姑娘?”
“诶,孟恩公。”
花容声音清甜,孟千舟不禁看过去,这女子虽身陷囹圄,却目光澄澈,他暗自感叹造化弄人,“姑娘称我本名便可,不必以恩公相称,我受之有愧。”
“我们怎得被关来这里了?”
“县丞大人说我刺伤吴荣一案要登堂审理才能定论,不能滥用私刑,派了狱卒将我收押进衙门。您本是无罪的,但是吴荣不肯放人,县丞大人为保您性命,也只能将您一齐关进来。”
孟千舟点了点头,又疑惑道,“这里的狱卒呢?”
“听说是坝上有人闹事,人仰马翻的,把他们都喊过去了。”
“是何时动身的?”
花容摇摇头,无奈道,“被关在这里,实在搞不清时辰,也就是你清醒以前没多久的事,吵闹了好一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