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湖边合抱的树木更甚,粗壮的龙尾兴奋地搅弄湖水,霎时,波浪涌起,随龙尾而上,澹澹水光布满夜空,俄而顿息,仿若淋漓沛雨,挥洒而下。
它开心了,妙悬怒了。
刚刚她见势不对,俯身护住腰间装萤虫的袋子,后果就是半个后背湿透了,丝丝苇絮并着碎发,粘连在后颈、耳际、面颊。
冷冷的湖水挑动着神经,细小的毛絮软针一般刺入皮肤,身上仿佛有千百只细足蜈蚣爬过,不由得让人头皮发麻。
她拨开贴在脸上的湿发与毛絮,气冲冲地走出芦苇丛,正要质问,就见敖岐对月昂首,身似小山,形段甚伟,森森巨影落在水面上,将湖水浸染得愈发黑沉。
好,搅得好!龙搅水的事儿怎么能算事儿呢?正如蜂采蜜,鹊筑巢,都是本能罢了。按本能行事,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妙悬自我安慰一番,刚冒出的头,便要默默往后撤。
谁料这龙不仅长的长,眼睛还十分尖,一下就看见她了。
它道:“躲什么?既然捉完了还不过来?”
你声音大,你了不得,但我永远不会服你!
妙悬一步三停顿。可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天,何况她们俩间的距离本来就短。她磨磨蹭蹭的,也就站在它面前了。
“你怕我?为什么?”敖岐眯起眼睛,“明明我还是我。”
“好问题。”妙悬尝试着给它解释,“我不怕蜘蛛,但谷仓那么大的蜘蛛绝对就在我的预料范围外了,这么说,你能懂吗?”
“就因为一个小一个大?”
“就因为一个小一个大。” 妙悬肯定地点头。
敖岐不屑:“重外物而忽本性,愚蠢至极。”
“也没有那么蠢吧,你不也比较欣赏自己现在的样子吗?我不过和你相反罢了。说起来,我们都是一样重外物的,你骂我,岂不是……”
妙悬话已过半,突然接过它凌空瞥过来的一眼,那颗跃跃欲动的反驳心歇了下来,舌头打了一个转,挽回道,“当然,这两者本就不是对立的关系。就拿你来说吧,正因为我先于你巍峨的外表下看到了一颗良善的心,所以现在才没有尖叫着逃走。”
“是吗?我怎么记着,你已经逃过了呢?”敖岐冷飕飕道。
好像的确是这样,妙悬假笑。急急急,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怎么办?
“下回少说些糊弄话,不想听。”敖岐哼声道。
真的吗?她不信。明明之前这些用来糊弄它的好话都有在奏效,只不过这次正巧吹过火,被发现了而已。她下回会注意改进的。
妙悬为了尽快让它忘记这一茬,主动道:“要不,我帮你刷一下鳞片?”
入了水,敖岐身上的泥腥味一洗而去。可鳞片交缝与茂密的须发间,夹缠着细碎的沙砾、石子。远看不明显,到了近处,却有些碍眼。
妙悬道:“呃,你不介意的话,还用那棵树的枝干?”
这山中只有这一片大湖。
这湖是一处活水,联通山上山下的水源。之前那群鳄鱼的尸体早不知道被冲向哪里了,水面上了无痕迹,一片平静。
妙悬指的,正是先前的那颗老松。
若不是这颗伛偻老松下枝干堆积,一片狼藉,受巨鳄清扫的痕迹昭然可见,她甚至会怀疑那个杀机毕现的夜晚真的存在过么?
不为别的,只是可惜,那么英武的她竟然没人目睹过,伤心!
幸好她还有这个,妙悬摸了摸怀中的金色鳞片,心下稍定,总不算白忙一场。
等会帮那条龙刷洗鳞片的时候一定要用力点,再掉下几块来,凑成一串,今后都不用磨箭簇了。
妙悬打定主意,使劲刷,狠命刷,最好像妙圆师姐刮鱼鳞那样又稳又准,把敖岐弄成个“光鳞将军”!
龙族向来体热,敖岐更是数十年没有感受过寒冷的感觉。今日却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仿佛被什么盯上了一样。
它环顾四周,除了面前殷殷切切的凡人外,周围并无他物。难道只是错觉?它皱眉。
“你准备好了吗?你准备好了吧!”妙悬兴奋道。
不等它回答,她便在落下的树枝里,兴冲冲挑了一截针叶最浓密的回来。
洗刷鳞甲而已,有这么高兴吗?敖岐不解。
妙悬才不管它,径直把松枝举过头顶,一脸恳切道:“咱俩商量个事呗。你看哈,你精通变化之术,可大可小,而我叠上这根树枝,撑死了只有这么点高,想够都够不着你,要不然你小小的迁就一下我,可以吗?”
敖岐打量着她细瘦的胳膊,矜持地点头,而后身形一换,眨眼间就重归之前的大小。
它肯配合,那再好不过。
妙悬卷高袖子,用松枝在它背上狠命刷着,开始时还乐呵呵的,想着它伤口处总该有一些松动的鳞片吧。
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