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兴许是太得意,妙悬一不留神将用来画符的丹砂罐子丢在洞穴里了。
这下可给敖岐找到机会了,给人送东西的事儿,怎么能叫打脸呢?
看在她今天心情愉快的份上,妙悬没有揭穿,任凭它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一路同行。
红日垂耷在天边,一人一龙行在林间。
头顶老树参天,枝干遒劲,可惜叶片尽落,大捧的阳光漏下来,将林间疏疏落落的野花焙烤得焉头巴脑的。
妙悬向来闲不住。
她挑了几朵尚有生机的,掐断花梗,将细碎的花瓣点缀在草环上。做惯了这些事,自然手到擒来。草环上,花叶繁密得当,十分漂亮。
答应了妙圆师姐捉萤虫,她便不会忘。只是师姐有的,师妹也要有,萤虫许出去了,便将这装饰好的花环送给小乙吧!
“幼稚。”敖岐看她一路走走停停,就是为了做这么个东西,不由得一阵嫌弃。
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吗?妙悬趁它没注意,送了个大大的白眼过去,真是那什么嘴里吐不出那什么来。
她还没嫌弃它呢,身上凝固的土腥味儿都快盖过花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刚从哪个蚯蚓洞里钻出来呢!
妙悬反驳道:“这叫童年,送给我小师妹的,你不懂就别乱说。”
“无聊的凡人,低劣的玩意儿。”敖岐冷哼。
???
请问您是没被人送过才这么应激吗?
妙悬诚恳道:“来,说出你的故事。不对,你这么破防,大概率是童年没故事吧。”
“谁说的?”敖岐恼怒。它不想承认,但确实被妙悬戳中了痛处。
自龙渊中醒来后,它就没见过一个活着的族人。
渊内的万年冰柱与沉魂锁下皆是龙族的残魄,从小到大,它只能对着先辈们的影像自问自答。
若不是太过寂寞,它也不可能对人间所谓的真龙天子产生好奇,以至于百岁未至,就踏出龙渊,中了魏硎与少旸艮的奸计。
一想到这儿,敖岐就不由得恼怒。
“好好好,我真怕了你了,没童年的是我好吧,但你的须子可以不要乱甩吗?”妙悬将花环藏在背后,一面躲一面喊道,“弄坏了是要赔我的!”
“赔便赔。”说着,敖岐就用爪子去拔地下的花。
那锋利的龙爪,用来扼穿敌人的咽喉自然绰绰有余,但想完好无损地摘下一朵小花,还是太为难了些。
妙悬眼见着每次那朵花都无一例外地从它爪缝间溜下去,不由得失笑。
她将送给小乙的花环放在一边,靠近敖岐选定的那朵小黄花,慢慢推开它的爪子,将花连梗带叶地摘下来,耐心地绑在它的长须边缘。
原本想绑在龙角上的,但敖岐不肯低头,那便算了,退而求其次,束在龙须上也蛮漂亮的。
“这么一看,你果然是天底下最独一无二的龙。”妙悬笑意盈盈道。
敖岐没有回答,应该说自从妙悬推开它爪子的那刻,它心底就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不是危险的对峙,不是无尽的厮杀,就只是单纯的——触碰。
像幼时奢望过的那样,尽管它们并非同族。
身为一条龙,敖岐无法准确辨认出人族的美丑,但它知道,她的声音很好听,此刻,落在她身上的阳光很灿烂。
“喂喂,和你说话呢,也理一理我呀!”妙悬伸出手,在敖岐眼前晃动着。
正常龙不应该在受到称赞后,谦逊的表示一下感谢吗?当然,这是妙悬的推测,毕竟她只见过这一条龙。
可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是它不正常,妙悬在心里头嘀咕。
被人提醒过后,敖岐方才回过神。
它竟然沦落到在一个凡人身上找归属感的地步。不对,说到底,还是她太会花言巧语!
它本就是这天上地下最后一条龙,当然独一无二了,这么点事实,也值得拿出来说?它一声哼笑,绝口不提心中的得意。
尽管自得,但为了不再被迷惑,敖岐接下来硬是没和这个凡人说一句话。搞得妙悬一路上无聊至极,满肚子的话无人诉说。
天色渐晚,红日慢慢沉入群山背后。丰茂的芦苇间,星星点点的荧光仿若无数颗流星,低旋在水面上。
妙悬放下花环,脱下鞋袜,涉水进了苇丛间。张开手,指缝间绿光点点,有萤虫穿过,四周苇絮悠悠,拂在颈间,带起阵阵酥意。
她有些怕痒,不欲多呆。将两只手扣成空心状,抓一只,往腰间的口袋里放一只,不一会儿,薄薄的腰袋中便隐有绿意。
芦苇丛间一片祥和,外间却颇不平静。
敖岐像是憋得久了,一入水,便如出笼的螃蟹,脱缰的马,没拘没束起来。
只见它一瞬一尺,三个呼吸间,身量便暴涨。
健壮的龙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