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雅阁的窗子是蒙的纸,还绘了些山水图,但薄薄的一层,一戳就破。
夜半,雨还是停了。
山林多树,水汽不易散去,整个阁楼潮湿极了,走廊的木地板上留下层水雾。
今天来的客人都睡了,但有群人还醒着。
绣花舞鞋底子柔软,走路弄不出声音,三两个人在夜里摸黑,将地板上凝着的水雾踩得稀碎。
舞女路过一间屋子时想起睡前发生的事——自己险些被掀了面纱。
后脊背顿时生了寒意,那就选这间屋子吧,她想。
只见舞女拿出根细竹管,又从腰间掏出一袋粉末,用长指甲在粉末中挖出一点,放在竹管前,轻轻用力,尖细的竹管捅破窗户纸,伸进屋内,点了烟。
昨天一整日下来,钟绫已经很累了,晚上放下手里的书就直接睡着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她今晚没能被捅破窗户纸的细微响动吵醒。
但蒙汗药有特殊的味道,一种浓郁的迷香,若是对这种药熟悉的人,空气中只要混上一点,就能辩出来。
是嗅觉让她醒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梦立刻终止,睁开眼就看见帷幔外的窗户纸被什么东西捅破了,还在冒着白烟。
香味触到鼻腔的瞬间钟绫立刻闭气,右手挪到腰间,攀上匕首刀柄,半阖着眼观察那处。
那团白烟慢慢向她这处飘过来。
飘了还没三尺,一只手突然从后方捂住钟绫的口鼻。
“唔……?”
接着又拍拍她的肩,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响:“醒来。”
离得很近,她能感觉到扑打在自己耳边的热气。
钟绫掀开被子,侧身坐起来,还没看清林玉宇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顿时觉得手腕上一股力,一下子将她从床上拉下来,然后带着她快步往另一侧窗边跑。
“啊……喂,你干嘛?”
“嘘,”林玉宇没有给她太多解释,要她别讲话,然后空出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闭气。”
被覆在掌下的嘴唇轻颤,呼出鼻腔的热气停住了,他的手才缓缓松开。
钟绫回过头撇了一眼,只见那混合着蒙汗药的烟已经快飘满整个屋子,是头牛闻了都能睡过去,下手真狠,她心道。
就走神的这片刻,钟绫脚下突然悬空,整个人被林玉宇横抱了起来,一个纵身二人一起腾空,从后窗跳了出去。
接触到新鲜空气后钟绫大口呼吸,抓紧林玉宇的肩,还不忘惊呼道:
“林大将军!小女子恐高!”
林玉宇又收紧了抱着她的手,“抓紧了。”
一语毕,他另一只手攀上围栏,翻进对面的空房间。
落地后林玉宇才松开了手,将她放下来。
“你干嘛?”钟绫又问了一遍。
“看那边。”
他指了一下对面充斥着迷烟的房间。
浓烟在充满整个房间后才一点点消散,安静了一会,对面的房门被推开,有人进了房间。
“这是……晚宴上的舞女?”
钟绫蹩眉,侧身藏在墙后,透过缝隙仔细打量对面的一举一动,“你是怎么发现她会来的?”
“听到了窗户纸被捅破的声音,”林玉宇背靠着墙,脚撑地,侧过头对她说道,“我就醒来了。”
挺厉害,比她反应还快,钟绫心道。
对面的舞女进来后就直奔卧室,掀开被子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
她开始四处找。
钟绫:“啧,你觉得她想干嘛?”
舞女的行动都被对面的两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想绑你。”
“绑我?为什么绑我。”
林玉宇直起身,从墙边离开,走向屋内的桌子,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怎么知道。”
钟绫从他手中接过那壶水,也在桌边坐下。
她刚一端起杯子小抿一口,就听见对面开口道:
“休息一下,我现在送你离开栖雅阁。”
房间里没点灯,昏暗的视线将目光聚焦在对方身上,他看起来有点严肃。
“可是……她们不是说山洪把下山的路给堵了吗?”
“恐怕没这么简单……”
林玉宇用指腹摩挲着手中的紫砂壶,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在脑中过了一遍,从金佛裂开,再到时间恰好的山洪……
目的都是为了让这群人留在深山之中。
好在今晚动手是吗?
他抬眼看着对面这人。
鹅黄的蜀锦宽袖下露出纤细的手腕,恐怕连剑都拿不动。
“你看什么呢?”
钟绫凑过来,勾嘴笑了一下。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