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胸口反胃找了处难得的干净地儿坐下。
七姐给她倒了杯茶水,她接过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
“小女姓江名小五,家母早亡,爹爹在陶州做知县,年前也过了身,丧报一发,沉郎表哥便来了信,让我到京城去投奔他,他会娶我,报答当年我爹资助他的恩情。”
“小女变卖了家产,又独自赶了半年的路,一路辗转三日前才到京城来,可到了才知道,表哥早就有了妻子,还有三四个通房,他信上说是娶我,其实只是纳妾。”
“可我也是正经官宦人家养出来的嫡女,表哥只是商户,我嫁与他已是低嫁,怎么能再自降身份去做妾。”
言到这里,江稚梧掏出籍契,给屋内人传阅了一番,自证出身不错的同时,悄然打量屋内三人的反应,见他们都正津津听着,不免心中得意,这种妻妾纷争的例子,她从前在秦青梦处没少听,拿来编故事也活灵活现,清了清嗓子,稍大声又委屈地继续道:
“况且我若是去做妾,上头有个正头娘子,下面有受宠通房,我不上不下的卡在当中,日子不就只剩数不尽的憋屈。那日子,我光是想想也难受,隔天就提出要带着盘缠回陶州老家去。”
“可表哥的娘子泼辣霸道,说走可以,但是带来的盘缠不能再带走,几个通房帮腔说我光有颜色没有本事,带着这多盘缠在路上肯定要被贼人劫去,放在大奶奶那儿保管才好,她们扣着我的东西,我便与她们闹了好大的一场,今儿表哥才带着我来逛街散心,到酒楼单独吃点好的先为我接风。”
“不料,酒楼人多,走散了,这才遇着公子……”
言毕,她肩膀耸动,又凄凄哭了两道。
七姐帮她抚着后背顺气,率先关切道:“江妹妹,我听明白了,你这是投奔表亲反被人骗了家财,搞不好,连人也要赔进去。”
江稚梧当即捉住她的手,“姐姐知我。我现在是想回去但不认识路,不想回去可又身无分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七姐拍拍江稚梧的手背,“你这表哥是做什么生意的?京城里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姐姐不敢说全都认识,也知道大半,至少帮你先找到回去的路。”
她笑着看向晏淮松,为他搭台:“咱们这位老爷也是个手眼通天的厉害人物,你且把心放肚子里。”
晏淮松也对江稚梧所说的遭遇颇为感慨,表态会尽力帮忙。
江稚梧又抹了抹眼泪,摇摇头,“小女这都是破落糟心事儿,公子能听小女说这一段,小女已经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公子,还是算了,好与坏,都是小女的命。”
她对晏淮松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眼波流转间,噙了一汪将落未落的泪水,实在惹人怜。
她看过小册,知道晏淮松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一面偏好和软弱没脾气的人做友,一面又愤愤不平于自己尴尬的处境,她便拼命的矫揉作态,既做足了娇软模样,又把自己的遭遇同他拉做一处。
果然,晏淮松当即起升起爱护之心,声音甚至有隐隐的火气:“什么命不命的,你要真去做了妾,被跋扈主母和骄横通房夹在当中,那才是毁了这辈子。我这倒有个法子,能解姑娘的危机,不知道姑娘可想听听看?”
江稚梧顷刻抬眼:“什么法子?”
晏淮松沉声:“你可知道,我是谁?”
江稚梧目光懵懂,讷讷摇头。
“江姑娘走运,咱们老爷,正是当今淮王殿下。”
小厮适时嘚瑟道。
“况且这陶州,似乎就在东淮地界内?”
乐伎七姐也极有眼色道。
晏淮松得意点头,他虽不记得上任陶州知县的名字,但看过籍契便对江稚梧信了七八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本王与姑娘有缘,姑娘若愿意就跟我走,不用再管劳什子表哥。”
说罢便试探着想要摸江稚梧的手。
江稚梧眉眼微张,呼吸一滞。
她记得,白娘曾说,男女相握,女子应含羞舒舒随,温存着意,怯怯相迎,意到浓时,则十指相交,再骤然抽离,当叫人欲罢不能。
当时,白娘婆娑着她的手,语气骄傲道:“尤其你十只纤嫩,柔若无骨,定能仅仅一握便让人如触仙体,再不能忘。”
江稚梧明知应当按照白娘的教导去做,然而那肥腻、粘滑的触感覆在手背,光是忍着已是艰辛不已,怎能再迎合?
这厢晏淮松却得寸进尺,随即另一手揽上她腰,“刚来就走散了,应当还没吃饭,桌上的酒菜先用些,然后我便带你回府。”
他一靠近,酒肉的酸味儿就飘了过来,江稚梧再也坐不住,惊跳起抽手站到一边去:“小女有眼无珠,不知道闯到淮王殿下的厢房中,小女冒犯。”
七姐笑道:“是我邀江妹妹进来的,不算冒犯。”又拉江稚梧坐下。
江稚梧心中厌恶,却又不得不继续将这出戏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