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1 / 2)

青袍鼓手手中的小槌敲得愈发紧密,沈如春旋身时,帽上腰间系着的小金铃铛叮当作响,她愈转愈快,微微喘着气。忽的,侧身回眸间,她望见了正坐在对面的人。

同馆中其余人一样,那人的目光直白又大胆的落在她身上。可是又不同,他的眼中还潜藏着更深沉的情感,沈如春下意识同他回望。

直觉告诉她,那就是他。但为甚么他表现得好像不认识自己般。

沈如春又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

如此一分心,下半段的舞便全乱了。

饶是这小娘子再生得貌美,但现下这般糟糕的表现也教人实在是看不下去。看客纷纷嘘声一片。

沈如春惊回神,忙去跟上节奏,可她一开始本就是被四娘子赶鸭子上架强逼着来跳这费劲的柘枝舞,如今让她去把那丢了的节奏追回来,那不是比登天还难的事么。

沈如春硬着头皮往下跳,四娘子那张铁青的脸和下头商旅们看热闹的神情教她心虚不已。

四娘子脑袋愈发疼。她一手扶额,一面冲那敲鼓的人使眼色,让他早些结束罢。

敲鼓人苦不堪言,如今一支曲子才渐入高潮,哪有戛然而止的道理。他只能加紧节奏,其余乐伎跟着也一并加快,琵琶乱拨如急急雨,弦筝轻扫似切切言,筚篥音调陡然高亢,似凤泣玉碎。

沈如春只顾追着奏乐踮脚转,小毡帽落在地上,发髻微堕,头上玉支钗斜坠一旁,五彩裙边旋起来时似天边婀娜飘来的一片云,裙上缝接的丝线又铺织成一道道蜿蜒的金羽。

一切都在混乱中变得癫狂,看客为这场失序带来的美感高声叫好,各种声浪堆叠起来,堂中跳舞的人,好似一只破云而出的金凤凰。

四娘子望了眼角落里那也被吸引住了的两人,摇头只道,疯了,都疯了。

在所有人都兴奋至极时,这只金凤凰被人捉住了。

一直沉默旁观的黑袍郎君跨步上前,一把捞过这只凤凰柔软的腰肢,挟着她往门外走。

看客还未反应过来,只是目瞪口呆。

角落里那两人最先回神,拿刀起身,在这劫客出门前,一把刀横挡在面前:“她不能走。”

*

回去通禀的两人一路疾驰。头上烈日烤得两人焦灼不已,可他们也隐隐兴奋着。若是此人真的是二郎君要拿的人,他们几个兄弟这回是立了大功。

如意馆中人多,他们四人不便行事,只能先回去请援兵。

今日,二郎君要同齐王殿下还要广平公主一齐回长宁城。他二人奔回将军府时,府前已备好车辇,随行侍从整装待发。

二人怕有疏漏也不敢向二郎君传禀,只得先同朱副将说。他们趁闲将此事报于朱广达。朱广达听完,心中倏然一紧:“把前堂的张定带去,他识人。”

二人点头应下,扭头要去找人。

“回来!”朱广达瞧了眼站在门外的李辟,压着声音,“留活口。”

两人对视一眼,颇有疑惑。

朱广达最摸得清李辟脾性,但也不好同这两人多说,只使了个眼色。

二人点头称是,赶忙离开。

朱广达又愁恼了,若是真将这小娘子捉回来了,他又该如何同二郎君交代。

那小娘子,唉,说实话,那小娘子可真他娘的厉害。朱广达想,若是捉回来二郎君真要了她的命,万一哪天夜深人静又悔了,该背锅该挨骂受气的不还是他。若是二郎君没要她的命,依二郎君那性子,也会教她折磨得脱一层皮。

造孽啊。朱广达长叹一声气。

“娘的。”他心烦意乱,一脚踢翻了跟前的小绣墩。

可怜的小绣墩翻滚几圈,正落到一双乌皮靴面前。

朱广达毫无察觉,往前走。

李辟阴沉着张脸:“朱广达。”

朱广达头皮一凉,旋即拱手:“二郎君。”

“吃火药了?”

“不不不。”朱广达唯唯诺诺。

李辟乌黑的眸子里头神色晦暗难辨,院中露出一角艳阳天,可屋内却是黑沉得厉害。

“遣出去的人如何?”他问。

朱广达说:“还在找。”

“方才那二人回来,又领了一小队人出去。”李辟声音忽然变得冷厉。

朱广达不敢再遮瞒:“说是好像寻着沈小娘子了,但也可能是认错了。”

李辟低头,将掌摊开,断指一截空荡荡的,伤口处长出了嫩色的肉,丑陋得很。他沉默许久,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但很快又沉下脸去,要吃人般。

他阔步走到府门前,翻身上马。

“李二,你要做甚么?”刚将广平扶上车辇的齐王回身便见李辟上了马,神色匆匆又阴郁。

李辟抓住缰绳,目不斜视:“朱广达,你先送齐王殿下和广平公主出城!”说完,他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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