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乾礼律,新妇还未踏入新门,便视为昏礼尚未礼成,若新夫因意外逝世,则无需守寡三年,即仍作未婚配之女娘,可另行嫁娶之事。
沈太尉痛失独子之后,郁郁多日,加上春日多风,不幸染了风寒,更况他原本身上有疾,苦痛俞烈。
因先前沈南尹与长公主岁婵一时,朝中风言风语自是也影响到沈太尉的声誉,朝中文武多对他颇有微词,如是圣上为避嫌,也渐渐与他疏远,曾经皇上面前的红人也开始走了下坡路。
身上病痛加上圣上疏远,他原本主持的许多重要事务也被削减不少,独子离世,他也算是得此空隙能够清闲休养半年,圣上碍于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便也借此许他闲散几月。
宋祁鸢前几日听府中下人传言,说沈南尹死状凄惨。
见过之人声称在他脖颈之上缠着数条白绫,皆被鲜血浸染,红得发乌,白绫的两端缠绕在他的双手许多圈,他紧紧握住扯向两端。
沈南尹面上青紫,疑似自缢后窒息而死,被人发现时,他整个人直立着身形,背身在一张圆桌之前,而那圆桌旁恰好有为挂上红绸喜烛而钉上的细长木头长钉,他便整个人都被钉在木桌前,被人扶下时,在他小腹上留有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深可见骨,除此之外,沈南尹周身别无其它外伤,而他身上的喜服已被剥除,周围未有留下半分痕迹,只有一堆灰烬,如是有人推测这些灰烬便是那件不知踪影的喜服的归宿。
可沈家觉他死的蹊跷,便请来官府查案,仵作在沈南尹的遗体背部发现了几处疤痕,但却不似人为,在他皮肤表面刻画上的灰色痕迹,像极被指甲抓挠后留下的模样,但用手触摸后却无实感,似是从内里皮肤中渗出的痕迹。
如是官府猜测为中毒,但经相关验证之后,并未有在他的胃中残余物中试检出半分毒物,于是案件在此停滞。
久而久之此案仍毫无进展,便有人开始猜疑此事并非是人为所致,有可能是和诡异邪物上了他的身,令他一时失智自刎而死,而他身上的灰色疤痕当是那所谓阴物伏在他身上时留下的痕迹。
宋毅听说此事之后,便忙将那位他最信任的神婆请来了沈家,神婆在沈府中大摆三天三夜的阵法,架势浩大。
神婆在沈南尹的屋园内外贴满了黄色的符纸,说是要以此来震降邪物,请来神明,来揭晓此次蹊跷之事。
如是三日后,神婆便得论,沈家邪气深重,招惹上了千年之上的邪物,道行非重之人不可除尽,若是任它在此处继续为非作歹,不将其全然除去,沈家便将会有下一个人遭殃。
沈夫人信以为真,便要花大价钱请神婆为沈家驱邪,但是沈太尉向来不想信这些鬼神之事,便继续将希望寄托于官府之上,却迟迟未有等到答复,且在神婆说过此事不过三日,沈家果真又出现了邪事。
那日,管家在晨起后清点下人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人,而那人正是常年侍奉沈南尹衣食住行的通房丫鬟琴儿,管家将此事汇报给沈太尉之后,便命人在府中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处水井前寻得一双红布鞋。
有位与她交好的小女娘看着那双红布鞋,尖叫出声,在管家逼问下,才哆哆嗦嗦交代道:“这......这双红布鞋......琴儿喜欢得紧,平日里都珍藏在屋里,不许我们碰上半点,从未穿过一次......听她说,这双红布鞋是少爷送给她的生辰礼,她欢喜宝贝得紧,没想到......没想到她第一次穿上这红布鞋......便落了井......呜呜呜...琴儿...”
沈太尉知晓此事后,便派人打捞许久,却一直未有找到琴儿的遗体,而此事又与沈南尹相关,更令人心惶惶。
如是沈家上下一瞬陷入恐慌,皆在传是沈南尹作风不净,在些风月地界招惹上了不好的邪物,亦有人说是宋祁鸢天生克夫厄命难担,才使沈南尹落得如此境地。
但那神婆却出奇为宋祁鸢说了话,她合着眼,端坐在蒲团上,嘴中念道:“此事与祁鸢小姐无关,老妪曾为小姐算过,她这八字当是极旺夫之命格,不曾有你们口中所谓克夫之嫌。”
宋祁鸢闻言,心中怪异,看着这神婆不同往日那般总是伛偻着背,手中握着拐杖,近日瞧来反是健步如飞的模样,倒像是变了个人,只是她整日神神叨叨的,倒不如给自己瞧一瞧,是不是被谁夺了舍。
如是此事俞传俞邪,沈夫人整日在府中哭哭啼啼,看似疯魔模样,将沈太尉吵得心中更是烦闷,如是身上的病也俞重,眼见府中两位主人的身子也差起来,所有人都将这般霉事归咎是邪物在作祟。
久而久之,沈府似是被诅咒一般,原本来上门拜访慰问之人也不见踪影,所有人见着沈府都要绕道走,甚怕沾染上邪祟,就连沈南尹出殡那日,无论沈太尉愿意出多大的价钱,都请不来半个白事班子。
大乾习俗,出殡之日,街上围观送行之人愈多,能为逝者集福,令逝者得以在过忘川河时不必太过痛苦,后世转世投胎也能得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