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顾婕久违地睡了几天好觉。那晚之后，她终于感受不到虚空中无言地阴冷和压抑。她知道，那东西应该是已经走了。可是具体怎么走的她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混沌一梦，天光大亮后似乎就没了。就好像一场困扰了一年多的恶梦已醒。至于梦中的记忆，有些清楚，有些就迷糊。
她看着自己被石膏固定成棒槌的手，或许里面骨肉正在恢复，痒痒的。隔着厚厚的石膏她又挠不到。顾承特地给她请了个护工，不过那个年纪跟自己相仿的小姑娘颐指气使，并没有端正自己护工的位置，反而自以为是未来嫂子的架势，照顾人上面也多有懈怠。
然后顾婕从小又是个软柿子，家里从来都是顾景天和顾承说了算，她只得听着。不但听着，还要恭恭敬敬地听着。所以，当那个护工跟顾承打得火热的时候。她就没敢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可怜顾承一心为妹妹好，因为那小护工长得腰细腿长便多调笑了几句，竟不知道给宝贝儿妹妹找了个祖宗。
忍着难以扣挠的生长痒，顾婕自顾自去厨房倒水。她好久没喝水了，唇干舌燥。本来想叫护工的，可转头发现那姑娘正窝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一边刷指甲油一边打电话。完全将病人当作空气。顾婕只得自力更生。
她使着两只不太灵活的棒槌捧起水壶往杯子里倒水，可她高估自己了，尽管她小心翼翼，光滑的玻璃壶在坚硬的石膏体只见没一会儿就滑出去，速度之快，她压根儿来不及反应。就算反应过得来，光秃秃的手也没办法抓得住。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装了半壶水的玻璃壶在流理台上磕绊了一下，干脆利落地掉在地上，哐当一声四分五裂了。
她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同样被这声音吓得挂了电话已经朝这边走来的护工。人未到，不耐烦的语气先到：“我说大小姐，你又干什么？”，她也看到地上玻璃渣渣和半只未碎得彻底的壶身，“喝杯水也要弄出这么大个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她一边抱怨一边找扫地机器人，将大块碎屑扔进垃圾桶，也抱怨得差不多了。愣是没想起给顾婕捯一杯水。然后说：“我待会儿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好好的，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听懂没？”
“你要出去？”，顾婕干巴巴的嘴唇一说话似乎更干了。
“不行么？我已经跟顾承打过招呼了。”她说得轻巧，完全忘记刚刚在顾承面前摇尾乞怜是什么样的嘴脸。
顾婕没有戳破，小心地说：“那正好我去看看奶奶，你也可以放心办你的事情。”
其实顾婕那里是去看陈怀瑾的，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天她一忍再忍，实在按耐不出内心的疑惑和好奇。毕竟那次新嫂子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留情面，可后来又忽然送她护身符。半夜赶到医院还救了她。顾婕虽然一直想找机会问问，奈何机会渺茫。一是九嶷整天寸步不离跟在顾渊明身后，就像是个人形挂件。她似乎对顾渊明之外的事情都不敢兴趣。而她又曾明确表示过不喜欢自己。怕贸然上前会自讨没趣。再则，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去见顾渊明。毕竟那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哥哥。虽然不是本意，但她却实实在在那么做了。有些事情不是轻飘飘一倆句道歉就可以了结的，不然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复仇杀人放火悬而未决的刑案了。
当然她也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东西是真的没了。
她就抱着这样摇摆不定的心思百般思量，终于还是在纠结把两条长长细细的柳叶眉打成如意结之前，壮着胆子耐着性子，走到了顾家老宅。
可见有时运气是种玄学，她一路上本来壮胆子用的“让我单独遇到新嫂子”，默念了几十遍后，还就真梦想成真了——在院子遇到浇花的九嶷。她惊喜地发现，顾渊明不在，陈怀瑾不在，保姆和司机都不在。
“嫂子。”，顾婕轻轻喊了声。九嶷抬起头来和她片刻对视，温文尔雅地冲她点了点头。一人一精都不是爱说话地性子，短暂地打招呼过后十分默契地一同沉默了。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了片刻，九嶷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看了眼她打着石膏地双手，问：“手好点了么？”
“嗯。好点了。”
“......”
又是一阵无言地沉默。
过了一会，这次顾婕先说了：“要不我帮你吧。”，说完又想起自己是个连手指都没有倒杯水还能碎个水壶的废物，这话就显得极其白痴和虚伪。想到这儿，觉得脸都快烧起来了。
好在九嶷跟顾渊明耳濡目染学了点时间，没让她的尴尬继续持续下去，温和地给她递了个台阶：“正好我一个人无聊，你在旁边陪我说说话吧。”
除了照顾顾婕的情绪外，她其实有自己的打算，毕竟顾渊明那让他久久不能恢复过来的心理问题一直是个大麻烦。她原本想去找陈怀瑾，可她试探了几次也没得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只零星一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线索。至于顾渊明嘛，既然是麻烦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