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方歇,华灯便起,喜庆而又热闹的端午宫宴在一片丝竹管弦声中拉开了帷幕。
母后琐事繁多脱不开身,因此此次宫宴的相应事宜便交给了贤妃料理。
近日天气晴暖,就连夜间的清风也带着丝丝暖意,于是贤妃便挑了四面环水的蓬莱阁作为宴请群臣的殿宇。
参宴众人在小太监的带领下乘着小船在舒爽的微风中缓缓行至湖心时,也不知贤妃用了什么法子,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微微晃动起来。
随着水纹一圈一圈散开,湖面登时被一片朦胧的雾气所笼罩,再加上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仙乐声,竟真有几分人间仙境的味道。
“好!”为首的小船船首上,父皇情不自禁连连赞道:“今日宫宴爱妃安排的甚是别开生面,朕该好好赏你才是!”
微后于父皇和母后所站的位置上,贤妃低眉浅笑谦虚道:“陛下谬赞,一些雕虫小技罢了,不比往年皇后娘娘亲自操持时来得大方华贵呢。”
自父皇解了贤妃和慕容菡的禁足之后,这两个人便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卯足了劲儿地膈应我和母后。
当真是无聊!
我在心底冷哼一声,面上却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
贤妃明褒暗贬的话并没有激怒母后,母后只是淡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并不与她争辩。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的小船上慕容菡不大不小的声音毫不意外地传来:“皇姐,你说我母妃今日操持的宫宴好不好看呀?”
听着她得意洋洋地语气,我深吸一口气无奈朝天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这母女俩真的是,一个刚消停一个又开始蹦跶,当真没完没了。
可纵使是再不耐烦,身旁有那么多前朝大臣的家眷们扯长了脖子偷偷听着,我也不得不随口敷衍:“好看好看,好看得不得了。”
慕容菡显然不打算见好就收,她又故意加大了音量,装作少不经事的模样无辜道:“那皇姐是更喜欢我母妃安排的宫宴还是往年皇后娘娘安排的呀?”
慕容菡话音刚落,身周嘈杂的声音突然都安静了下来,整个湖面上只余温温润润的丝竹声萦绕在耳边。
“菡儿,不得无礼!”贤妃立即轻声“呵斥”慕容菡,随即又转向母后屈膝请罪:“皇后娘娘恕罪,菡儿年幼无知不知轻重,但她绝无半分不敬娘娘之意,还望娘娘明察。”
母后仍是淡淡地恬笑着,招招手命人上前扶起贤妃,平静笑道:“贤妃妹妹这是做什么,她们姐妹俩之间的玩笑话罢了,妹妹行此大礼,倒叫本宫有些惶恐了。”
说完,也不待贤妃有所反应便将目光转向了我。
看到我母后眼里的笑意柔了几分:“长宁,你身为皇姐,菡儿虚心向你请教的问题可要好好答才是。”
母后这就是要我迎难而上了。
母命既出,身为人女岂有不从的道理?
我微微屈膝向父皇和母后行了一礼,然后起身朗声道:“父皇之所以在端午佳节宴请群臣,无非是想同诸位乃至天下百姓一起除恶禳灾、祈福辟邪,至于是在何处、以何种形式,只要初心不改又有什么要紧?贤妃娘娘今日的巧思甚好,母后往日的端方稳重也好,二者都离不开一个祈求大凌安康和顺长乐未央,一如今日端午佳节恒久如常的本心,所以我都喜欢。”
“皇姐这么答皇妹可还满意?”我嘴角微微扬起,双手环胸看向慕容菡。
一抹深深的恨意从慕容菡眼底一闪而过,可当着父皇和众人的面,她又不得不作出一副恭谨谦顺的模样:“皇姐所言甚是,是菡儿狭隘了。”
“好一个安康和顺长乐未央”,父皇心情不错,当即大手一挥爽朗笑道:“长宁甚知朕意,朕心甚慰,回头让福公公把朕库房里那套你皇祖父传下来的白玉盏给你送去,就当是父皇送你的端午节礼了。”
父皇口中的那套白玉盏我曾过一次,玉质温润白净、通体晶莹剔透,属实是难得的珍品。
可它最珍贵的一点却并非如此。
听闻昔日皇祖父外出征战时曾身陷囹圄,正在困顿之际偶遇一山中老道,那老道见人便神神叨叨地说自己是下凡济世的仙界使者,甚至还大言不惭地命皇祖父亲手为他净手做茶。
彼时的皇祖父虽然还未登基,却已贵为太子之尊,他身边跟着的将领只以为那老道是在山中待久了变得疯疯癫癫的,遂也没与他计较,只催促着让他快快离去。
谁知那老道不仅不走,反而十分笃定地盯着皇祖父,只问了他一句:“小子,你到底给不给贫道做这盏茶?”
皇祖父听完不仅没恼,反而好脾气地走上前去,面对着那老道席地而坐,一丝不苟地为他亲手做了一盏茶。
那老道品完茶后十分满意,只留下一句“到西边儿去”和一套用过的白玉茶盏便扬长而去。
皇祖父听了老道的话,竟真带着为数不多的部将向西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