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程缨走到高翀面前站定时高翀还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程缨一言不发。
程缨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高翀手里的馒头，他的眸色深了深，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走吧”，程缨向高翀伸出一只手。
看着他递过来的那只手，高翀却迟疑了。
然而正是他这迟疑让程缨感到高兴，因为这说明他没有救错人。
“你所有的军功都没了”，程缨收回手背到身后，嘴角微微弯起。
闻言，高翀浑浊多日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一把扔掉手里的硬馒头，郑重其事地向程缨行了个大礼：“高翀谢过将军！”
要知道，将功补过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
程缨微笑着点点头，重新伸出手虚扶高翀一把，而后带着他向牢房外走去。
跟在程缨身后的高翀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间只觉他沐光而去的身影好似比外面的骄阳还要耀眼。
彼时的高翀只顾着重获新生的喜悦，殊不知为了他这重新做人的机会程缨也丢了大半军功，还被父亲以徇情枉法的罪名罚着在程家祠堂跪了整整七日。
程缨带着高翀回到军营之后，营地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高翀不明所以地看向程缨，程缨眉头轻皱，却并没有向他解释什么，只命他先回营帐里去洗漱一番，再说其他。
高翀回到营帐时杨波正拿着一块破布擦拭自己的匕首，杨波就是那日照顾高翀的小兵，高翀伤好了之后也懒得搬出去，所以两人一直住在一处。
平日里杨波对高翀很是热情，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高翀主动给他打招呼他都没搭理。
高翀本就生性冷淡，今日也是格外高兴才有心思主动找杨波搭话，此刻见对方不理，他也毫不在意，随手拿了身干净的衣服便去军营不远处的小溪里洗澡。
不料洗到一半的时候一旁的草丛突然传来一声轻响，高翀警惕起身，胡乱将衣服套在身上，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谁知这一去，竟让他发现了北齐打算夜袭大营的阴谋。
高翀一刻也不敢耽搁，用裤腰带将北齐前来探路的探子五花大绑，扛在肩上就往营地跑。
当高翀上气不接下气闯入程缨营帐的时候程缨正在和几个将领商议军务，见到衣衫不整、头发还往下淌着水的高翀时众人都愣住了。
还是程缨最先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程缨淡定起身，走至高翀面前站定，微微侧身，用身体替高翀挡去大多数探究的目光。
对于程缨的好意高翀毫无察觉，只见他毫不留情地将那探子扔在地上，大大咧咧地绕过程缨，一边喘气一边将北齐的偷袭计划和盘托出。
闻言，其余人立即起身正了神色，跟在程缨身后快步走到一旁的舆图前，共同商议起应对之策。
“你先回去穿件衣服吧”，兵荒马乱中程缨从一群人里抬起头来对高翀说道。
高翀恭敬答是，转身退了出去。
再回到营帐时杨波已经不见了，高翀从床脚翻出自己仅剩的另一套衣服，刚穿好杨波就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刚打好的饭菜。
高翀看了眼杨波手中的饭菜，没有说话，之前吃饭的时候杨波总会叫上他一起的。
高翀沉默着将床铺收拾整齐，拿起自己的空碗准备去吃饭，突然哐当一声传来，他猛然抬头，只见杨波手里的饭菜全都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呆愣在那里，手指着他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到杨波的反应高翀这才想起原来情急之下他忘了遮掩自己的容貌，这也让他在一瞬间想起了方才程缨帐中发愣的副将们。
高翀无措地咽了咽口水。
可以说从小到大高翀都甚少害怕什么，可现在他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的容貌会为自己、乃至是为程缨带来灭顶之灾。
高翀懊恼地将手中的饭碗丢至一旁，坐在床边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干脆一走了之罢了”，高翀如是想。
如是想了便打算如是做，高翀立即起身，随意将散落在床脚的一些小玩意儿收集起来，正准备揣进胸口时手却顿住了，想了想，最终还是扔下了……
呆若木鸡的杨波此时也反应过来，踌躇着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高翀没理他，只最后一次打量着自己住了几个月的营帐，而后迈脚准备离开，然而下一秒程缨刚毅的侧脸又不经意地映入他脑海。
他舍不得。
就在高翀咬牙下定决心之际程缨的亲兵突然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说是程缨传他。
闻言，高翀愣了几秒，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就这样直接过去还是应该先把脸处理一下再去，又或者是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
“将军命你立即过去”，那亲兵催促道，这就是要高翀直接过去的意思了。
高翀深吸一口气，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