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拱手,彬彬有礼道。
那人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半晌,到底还是去传话了。
谁知高翀不愿在寨子里见程缨,而是命人将他带到了寨子后面的山上。
程缨本就体弱,方才强撑着和高翀大战一场,又爬了许久的山,他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即使有乘风帮忙也完全跟不上带路人的脚步,远远地落后了一大截。
待程缨终于爬至山顶时高翀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程缨松开乘风的手,原地站定顺了顺气,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高翀走去。
“怎么,程将军现在见高某还得带个帮手?”见乘风对程缨寸步不离,高翀丝毫不掩语气里的讥讽:“看来将军这些年武功没什么进益啊。”
程缨掩饰得极好,再加上高翀再见程缨难免心绪波动,因此他并没有发现长衫下程缨颤抖的双手,自然也不知道他这番话听在程缨耳中是如何的锥心刺骨。
乘风不悦,上前一步欲对高翀动武,不料却被程缨出声拦下了:“乘风,退下!”
乘风脚下纹丝不动,于是程缨又加重了语气,用命令的口吻厉声道:“乘风,退下!”
乘风终于肯退下了。
“你去方才路过的那个凉亭等我,我不叫你,不许过来。”
乘风犹豫片刻,可对上程缨毋庸置疑的目光,纵使他有一百个心不甘情不愿,他也还是按照程缨的吩咐离开了。
高翀勾勾嘴角,邪魅一笑:“愚蠢。”
他话音刚落,程缨的身子便如同风中落叶一般飞了出去。
高翀下脚当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
程缨躺在地上不住地喘息,半晌都爬不起来,可他不愿让高翀看见他如今没用的模样,于是他咬紧牙关,硬是撑着站了起来:“高翀你听我解释……”
咚!
高翀又是一脚。
这一次,无论程缨再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了。
“那日我便对自己发过毒誓,日*后若是再看见你,定会亲手杀了你!”高翀双目猩红,恶狠狠地瞪着程缨,看起来竟真像恨毒了他的样子。
程缨不知高翀为何会对他有如此大的恨意,他有心再解释,可张嘴却只有满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想说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高翀也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高翀冷着脸拔出腰间短刀,毫不留情向程缨面中刺去,程缨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短刀撞击在坚硬的岩石上发出叮的一声,随后断裂成两截。
高翀到底是下不去手。
高翀阴沉着脸起身,扔掉手里断掉的短刀,绝情道:“绝对没有下次了!”
说完,高翀抬脚打算离开。
这时,程缨忽然想起了父亲的信,他颤抖着双手向胸*口*摸*去,想将信摸出来给高翀,可还不等他将信掏出来,高翀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
“高翀……”程缨拼尽此生最后一丝力气叫住高翀,将信递给他:“你看看……看看再走,好不好?”
程缨此时已经强弩之末,他很累,他真的很想很想好好睡一觉,可他不敢睡。
他怕他一旦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怕高翀至死都还误会着他,他怕他再也没有机会多看高翀一眼了……
说到底曾经是他怯懦,不肯正视自己对高翀的感情,若他一开始就明白,高翀心中不会有这么多的怨怼、不会借酒消愁、更不会被流言蜚语压得抬不起头来。
说到底,是他对不住高翀,是他没能一直勇敢地站在他身旁,照顾他、保护他、宽慰他,是他……
一阵清风吹过,毫不留情地带走了程缨手中的信。
那信是高翀亲手扔的。
“事到如今我再也不想听你多说一个字。”
“你也不必假惺惺地装可怜给我看。”
高翀冷冷撂下两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高翀眼里,程缨还是他记忆中那个骑马倚斜桥,满口红袖招的清冷将军,挨他两脚不碍事的,所以他走得很决绝,全然没有发现背后努力伸向他的那只手是如何的骨瘦嶙峋。
程老将军写给高翀的信像秋天枯黄的落叶一般随着清风山的山风飘啊飘飘啊飘,最终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程缨终于带着满心的遗憾,死在了下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