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还沉浸在方才那个甜蜜而又绵长的吻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司徒焉口中的“后悔”是指什么?
“长宁……”
“长宁……”
“长宁……”
司徒焉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近乎呢喃的一连唤了三次我的名字,我十分享受他的靠近和语气里的宠溺与慵懒,我微微欺身上前,甜笑着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
突然,司徒焉眼里璀璨的星光黯淡了下去,他直起身,面色灰败。
“怎么了?”察觉到司徒焉的异样,我立即起身上前,关切问道。
司徒焉垂眸不语,须臾过后,他忽然抬眼,直愣愣地盯着我问道:“长宁,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司徒焉眼底有我不曾见过的点点光芒在不断跳跃,每一个跳动的光点上都写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走?”我没明白司徒焉的意思:“走去哪里?”
司徒焉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肩膀,他眼底迸发出的火热的热情险些将我灼伤:“随便去哪里,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我不做这定北侯了,你也不要做什么劳什子公主了,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司徒焉十分激动,抓着我肩膀的手也不自觉加大了力气:“我们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成亲生子,白头到老,好不好?”
“好不好?”
迎着司徒焉满怀期待的眼神,我不忍说出一个拒绝的字来。
可我无比清楚地知道,我不能走。
他也走不了。
看着司徒焉充满希冀的眼神,我只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若放在之前,我肯定毫不犹豫地就跟他走了,什么锦衣华服、什么珍宝珠翠、什么名声地位……我全都可以不要,可现在……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我不仅仅是慕容长宁,更是大凌的和亲公主,是两国邦交的象征,是父皇、母后乃至百姓的依托。
我不能走……
我不能走!
我像拽着救命稻草一般死命地拽着司徒焉的衣袖,将头靠在他胸前,泣不成声。
我想说些什么,可张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要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
所有的情绪像漫天大雪一般无声地将我淹没,轻如鸿毛却又重于泰山,紧紧压在我心头,让我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长宁”,半晌过后,司徒焉终于领会到了我的答案,他抬手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轻声说道:“我是真的想带你走。”
一滴温热的泪倏忽落在我发间,又顺着我的脖颈滑落,留下一阵冰凉刺骨的战栗。
“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司徒焉用下巴在我头顶蹭了蹭,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的叹息声如林间清泉义无反顾撞向挡在前行路上的巨石,幽深沉重,却又徒劳无功。
我拽着司徒焉的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无法自主稳住身形,左手手臂上的伤口也因为用力过猛崩裂开来,鲜血从伤口溢出浸透了纱布,又顺着我的小臂滴答滴答落到地上,绽成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司徒焉挣扎着从悲伤和绝望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我手臂上大片的殷红,他大惊失色,慌忙将我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又手忙脚乱地从一旁翻找出止血散和纱布,重新替我包扎好了伤口。
“对不起”,司徒焉将我完好无损的右手握在手心,又贴上他的侧脸,蹭了蹭,满脸愧疚:“我不该说这些惹你伤心。”
我红着眼摇了摇头,用右手拇指轻轻抚了抚他消瘦的脸颊,透骨酸心的难受。
我一见倾心、爱之如狂的司徒小将军再也不复当初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意气风发,他的脸上写满了郁郁寡欢,他的心底藏了许多许多的难过。
而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我不曾招惹过司徒焉,现在的他是不是会快乐很多?
帐外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吹得营地里用来采光的火苗忽明忽暗,帐内,司徒焉倚坐在床边,一手搭在膝上,一手牵着我的右手。
帐内没有点灯,因而我们两人就这样手牵手静坐在暗夜里,静默无言。
“再有不到半月就到边境了”,黑暗中,司徒焉幽幽的声音传入耳中:“随后我便不能再前行了。”
司徒焉是镇守一方的一品军侯,自然不能随意踏入北齐国界。
“不过你不必害怕,云逸会一直跟着你,还有莫子陌,届时莫子陌也就回来了,他会照顾好你。”
“北齐那边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虽然现在还没找到祝锦蓉和吕金,可就算让他们逃回了北齐,我也有应对之策,到时云风会处理好一切,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看来在我昏睡着的时候司徒焉已经见过云风了。
“还有宗屿……”,司徒焉顿了顿,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