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3)

我叫司徒焉,是定北侯府的第三位少爷。

世人常说定北侯夫妇有天大的福分,生得三个儿子个个是人中龙凤天生将才,殊不知这天大的福分对于定北侯府来说无异于是被诅咒的宿命。如若可以,他们宁肯不要。

大哥死的时候我马上就要过十四岁生辰了,领兵出征之前他笑着从马背上弯下腰来揉了揉我的脑袋,朗声跟我说要给我带玉阳关外最烈的骏马当做生辰礼物。

我站在大哥面前仰头看他比烈日还要耀眼的灿烂笑容,怎么也想不到仅仅只是月余之后我那如山一般英勇伟岸的大哥连同父亲为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一百亲兵尽数折损在了玉阳关。

雪白的骏马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高亢嘹亮的嘶吼以及四五个家丁都拉扯不下来的高高扬起的头颅足见其烈性,然则那浑身的雪白之上却覆着厚厚一层血痂。

那是我大哥的血。

那是定北军将士们的血。

定京离洛城的路程快马加鞭也要走好几个月的时间,父亲只用了三个月就赶回来了。许是近乡情怯,一路上片刻不歇跑死好几匹马的父亲踌躇在府门口竟不敢进来。

我知道他是怕,怕看见大哥的尸首,怕经不住血淋淋近在眼前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恸。

可府中停着的只是大哥的灵位,他的尸首早已混在万千将士之中化成血泥,我找了整整七日都没找到一丝痕迹。

两个月后二哥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带着面色苍白、虚弱不已,脸上却一直挂着柔柔笑意的二嫂。

二哥回府没喘几口气就带着一纸诏书奔赴玉阳关,去顶替大哥的位置,府里便只剩下我和二嫂。

二嫂生在定京长在定京,是国公府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娇娇女儿。我原想着二嫂见惯了定京城的繁华定不喜洛城的粗犷荒凉,谁知她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娇气,反而挺着肚子以自己柔弱的身躯挑起了偌大一个侯府。

母亲早逝,父亲不近女色,定北侯府多年不见女主人的身影,二嫂完美地接管了这个位置。

时隔很多年之后我还能记得二嫂嘴角含笑在侯府抚琴的模样,她眼睛弯弯的,笑眯眯地跟我说若我生在定京城一定会有很多高门大户的小姐心悦于我,说不定当今圣上最最宠爱的长宁公主也不例外。

闻言我只是笑了笑。我生在偏僻荒凉的北境,长在只有铁血并无粉黛的定北侯府,儿女情长这等风月雅事于我来说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听过见过却从未真正体会过,不过我也并不神往罢了。

二哥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定北侯府难得的热闹了起来,就连一向总是皱着眉头的父亲都罕见地展露出笑颜。

“三弟,你这小侄儿的名字就由你来取吧”,二哥大笑着用手臂勾住我的肩膀将我揽了过去。

我看着襁褓里小婴儿安详熟睡的脸,淡淡开口:“就叫……司徒安吧。”

平平安安的安。

大凌百姓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共识:给孩子起名的时候要起个贱名,好养活。彼时的我不过十四岁,哪里懂这些道理,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北齐三皇子和城野大将军劫持了二嫂和刚满三个月的司徒安,将其置于两军阵前要挟我二哥开城门投降,二哥不从,亲口下令万箭齐发,我那还未成人的小侄儿和总是温柔笑着的二嫂用鲜血和生命染红了天边那抹泣血的夕阳。

二哥经受不住打击,在亲自拿下北齐三皇子和城野大将军的头颅之后自刎于娇妻幼子的棺椁侧畔。他这一生无愧于君、无愧于国、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定北侯府百年祖训……但他却永远愧对自己的妻儿。

……

大哥、二哥相继殁了,父亲决计不肯让我上战场,他说“司徒家不能后继无人!”

可是没过多久北齐再次举兵来犯,强敌来势汹汹,内里却只有父亲一人应对,应接不暇之下一连打了好几场败仗,看着手下拼死传回来染血的战报,父亲犯了难。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父亲知道我自幼熟读兵书,排兵布阵之术甚至在两位兄长之上,可是……

短短一夕之间鬓间就华发丛生的父亲以手扶额,双眼紧闭沉思了许久许久。

那是一个温暖的冬日午后,父亲命人将我叫到书房,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陈旧古朴的书桌上,明亮的光线下空气里细碎的粉尘清晰可见,许久都不曾修缮的木质家具懒洋洋地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父亲面前赫然摆着一个大红描金托盘,托盘里放着一身干净的银甲,书桌旁还立着一杆长枪。

“这是定北侯府的传家之宝,从今日起,你就是陛下钦定的镇北大将军,也是定北侯府的世子爷。”

父亲话中的排序已然点明了这样一个事实:大凌的镇北将军永远排在定北侯世子这个头衔之前。

我沉默上前,先是摸了摸大哥穿过的铠甲,后又攥紧了二哥握过的长枪。我一把掀起长衫的下摆,跪在堂前分毫不差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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