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吃得见底,起初人还因气血太亏而一直处在昏睡状态,浑浑噩噩得半梦半醒,一睁眼已不知过了几多辰光。
忽觉身上的疼轻了许多,甚至有了力气撑起身,洛玉阳正得意地望着她,伸手就在她胸前轻点几下,封住她内力。
“虽然你现在八成也跑不了,但还是这样更让人放心。”
他指着床头的红嫁衣,近乎贪婪地凑在她耳边,嗅着发香道:“我说过的,我要娶你。”
苏棠浑身麻木,咬牙切齿道:“我不嫁。”
洛玉阳压着怒气,“由不得你。”
他不甘心,“为什么?我对你这样好,你也说了你喜欢我的,说过的话不能反悔。”
苏棠道:“喜欢有很多种,我对你绝非这样的喜欢,我不勉强你做任何事情。”
洛玉阳道:“胡说!你明明就在勉强我不娶你。”
他如此蛮不讲理。
洛玉阳把药瓶在她眼前晃一晃,按在人床上搂着,蹭着她锁骨问:“怎么,嫁给我比死还难受?”
苏棠道:“对,宁愿死。”
洛玉阳狠一狠心,“你最好记住自己这句话,等天黑了,冷得动都动不了,一定也要像现在这样硬气,否则我都觉得丢人!”
就算百里忧一直说这个女人要不得——
跟这种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就像睡在了刀尖上,指不定哪天就会小命不保。
再说风月阁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得把天翻了过去,两家虽然不和,可是谁也没有直接挑事,一旦事发要如何收场。
洛玉阳却是任性的,他的世界里没有这些道理,一切只凭我喜欢,我乐意,我偏要。
他坐在母亲坟前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昏沉下去,兴高采烈地告诉母亲他要成亲了。
新娘子很漂亮。
以后一定会儿孙满堂。
枫叶落了满地,金菊飘香。
他穿着喜袍,黑缎滚红,头上的金冠熠熠生辉。
胸口有一枚桃形红玉,温润细腻。
金冠坠下的红绳上串着两颗红色玛瑙。
而苏棠的那件衣裳是她母亲成亲时穿过的,稍加改制。
鸳鸯,石榴,牡丹,百合,曳地三尺,滚上金丝成缘,雀尾泛着彩光,再缀上小小。
披帛上云霞飘飞,新缝出的鲜艳丝线重又有了生机。
凤冠金丝累成,镂空成翔,花丝翠叶,凤衔珠光。
喜欢金玉的丹夫人看到这样的东西也会移不开眼睛。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爱财之心恐怕也是。
苏棠就是喜欢听那些贵重的声响,那凤冠的垂帘沙沙而动,泛着一阵诱人光芒。
寒冷正在苏醒,时间剩得不多了。
屋里没有她的刀,洛玉阳不会把那些刃器留在这里。
冰块融化得差不多了,满地湿凉,水气蔓延。
几块残冰还剩手掌大小,一尺多厚,她感觉不出冰是冷的,因为她更冷。
苏棠勉强到了门口,隔着门缝也能看见外面把守的人。
她推开门,众人立刻变了脸色,警惕地挡住她去路,甚至已经抽了刀。
她看一眼昏黄的天,随手指着一个女弟子道:“你,进来帮我穿衣裳。”
又指着另一人,“你,去告诉洛玉阳,就说我想通了,让他也去准备着。”
女弟子跟着她进去,关门后便喜笑颜开,“夫人,赶紧把这婚服换上,这衣裳可漂亮了呢。”
“夫人,这屋里到处有水,颇有不便,不如去隔壁换吧,免得弄湿了。”
苏棠狞笑一声。
“好啊,你拿着,我没力气。”
她这副身子已经快要枯朽,所有力气都积攒在这个时候,趁着女人弯腰低头去取那拖沓的长裙时,一把将手里的冰棱扎进她颈间。
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狠力——
“成亲?夫人?”
“你们做梦!”
“人人都要欺我,人人都要逼我……”
鲜血混着冰凉的水沾满了手,苏棠几近疯癫:“我很想再也不杀人了,可是你们不同意,那就去死罢。”
“这样干脆利落,一下子就去了,已经很仁慈了。”
桃花眼里全是烈火恨意,连仙鹤的雅气也成了煞气,她这几日又瘦了一圈,愈发尖利的下颌,更加分明的锁骨——
残躯一副,总以为离了风月阁就到处是天堂,可是恶鬼皆在人间。
而且这恶鬼不是也包括了自己?
她解下自己和女人的衣裳,穿好那黑色的劲装,握上了女人的双刀。
如久别重逢的爱人——
让她心神荡漾。
外面天色已暗,时辰已过,刺骨的冷又窜出来,缠着心脉,越来越冷,可这回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