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开始往反方向跑,不少人和她一样带着简历就这么忽然扭头跑向车站的方向。
她隐约感到紧张,连忙拦住一个年轻的女孩:“怎、怎么了?”
女孩一脸惊魂未定:“别去了,都停展了,刚刚死了一个人!太吓人了!”
凌珠还没问清楚,女孩全身一阵剧烈的颤抖,用简历捂住嘴也不管凌珠,飞快离开了这个地方。
无数人都从场馆的方向走过来或者跑过来,焦躁的声音在耳边重叠反复,场馆坐落在不远处,闷热潮湿的空气和灰白的天空安静地为他布置出宁静的背景板。
两个男生拽着彼此从凌珠身侧擦肩而过,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其中一个飞快回过头,一脸冷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凌珠摆摆手,他便像是已经吓傻了一样自顾自说了起来:“别看了,全都取消了,刚刚房顶做支撑的钢筋砸下来砸到人了!拦腰砸的!太吓人了!”
——钢筋?
男生说罢,拽着同伴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一种诡异而混沌的念头凭空生长,凌珠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好几秒,才忽然朝着场馆跑去,穿越过紧张而惊恐的人潮,她一路跑到了警戒线外面。最后停在了黄黑两色的警戒线边缘,远远的看到了圆形房顶位置缺了一条金属的支撑,而地面上多了一片诡异的,巨大的金属。就好像被什么驱使一般,凌珠忽然感觉到很平静,这种平静带着必须要达成什么的坚定,她伸手拽住了警戒线,眼神直直地看向那一条倒在地上的房梁,俯身穿过警戒线,朝着出事的方向走去。
一个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立刻拦住了她,但是凌珠依旧看到了她内心超越了自我意志想要看到的场景。
眼前的景象就好像把半个多小时之前的景象放大重现了一遍,一支带着尖细高跟的黑色皮鞋落在凌珠面前,在皮鞋后方不远处,一双腿扭曲着倒在地上,青灰色的脚上还穿着一双过时的丝袜。她只能看到这么多,那条钢筋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能看到的只有腰部以下。
扭曲的双腿,掉落的高跟鞋,散落的工作牌,黑色的西装裤……
“小姐?这位小姐?”凌珠被一把拉住,黑色的衣服立刻挡住了她的视线,“小姐,这个场景不适合你看!我带您出去!”
那个声音的主人拽住她的胳膊,把她带到警戒线外,凌珠这时候才惊出一声冷汗,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嘴。那位巡查员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您现在好一些了吗,小姐?”
凌珠点点头,嘴唇却又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好,我非常抱歉让您看到这场意外。请问您可以自己回去吗?”那个人的声音虽然一直很清晰,但是他的模样却在视线中不断摇晃,可能是刚刚冲击太大,凌珠无论怎么想看清楚面前的人,眼前却只能留下模模糊糊一片灰白色的阴影,和黑色的简笔画线条:“可、可以。”
“那您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您休息好自行离开就好。”那人得到了肯定答复,转身将要离开。
凌珠却忽然拽住他的衣服,急切地喊了出来:“等、等一,下,是、是意外,吗?那、那个人,是,是意外?”
那一团黑色的线条停了下来,片刻的安静之后凌珠听到了一声轻笑:“当然是意外,这位小姐,不是意外是什么呢?坎城只有意外,坎城只接受意外。我们很快就会处理好的,明天您就可以照常参加招聘会了,凌珠小姐。”
·
城市在凌珠的视野中晃动,她飞快地奔跑着,街上的一切热闹似乎都因为这晃动的视野变得仿佛跳跃的火苗一样摇摆不定:“我、我要,离开、离开,坎城!”
——直觉告诉她,一种极端的、几乎吞噬一些的恐惧感正在从内部一点点吃掉她的灵魂。
那永远没有停歇的老鼠啃噬木板的声音变得越发嘈杂,夕阳落到坎城高楼林立的南区,灰白色的太阳即使日暮西山也没有丝毫光辉万丈的美景。哪怕即将落下,它依旧只是用着死灰色的垂暮的神态一点点消失在高楼之中,就好像坎城不配拥有一轮健康的太阳。
“我要、我要,回家!”凌珠擦过脸上的泪痕,顺着楼梯跑上去。
她打定主意要离开,打定主意要回到妈妈身边,打定主意不要呆在坎城多一天。
——但是她在自己家门口停下了脚步,目光望向走廊尽头的房间。夕阳在她背后终于完成又一次冗长又枯燥的落日,黑色笼罩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凌珠脸色爬满了泪痕,她忽然想起,如果明天自己要走,有哪里有时间和那个男人吃一顿饭。
“我、我要、我要,告诉他,今天的、的事情。”她小声对自己说道,“我、我要跟他、跟他道歉。我、我不应该、不应该把、把主任、想象、象成,老、老鼠……”
紧张惶恐暂时消退之后,凌珠冷静了不少,她扶着自己的门把额头抵在门上,小声平复呼吸,半晌,终于冷静下来:“我,去找他,问一问……”
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