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人定,暴雨不止。
雨滴打在屋檐,屋内人声接至。
“我…”
“不是….您….”
一贯在乡野横行的田掌柜虽识人无数,但也从未直面过这般强大气势,竟一时不寒而栗,磕磕巴巴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看得一旁的王厨子和鱼娃子都替他着急。
“掌柜的!你快说啊!”
“田掌柜,别让人家贵客误会咱们啊!”
在他们二人的连声叫唤中,田掌柜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敢抬头看一眼那气度非凡的姑娘及挡在她身前的两个高大青年。
见其中那位面色不善的公子哥已经将手按在了背后剑柄,他又差点吓破了胆,连忙低头作揖,“都是…怪小人胡乱猜测…胡说八道!实在对不住姑娘和二位公子!”
萧禾目光落在田掌柜不停发抖的弱小身形上,若有所思地唤道:“松手。”
她虽然未提名字,黎显却知道是在叫自己,缓缓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只是盯着田掌柜的眼神依旧戒备满满,像是要把人盯出一个洞来。
与他冷硬的举态相反,萧知弈不但和颜悦色,甚至还颇具好心扶住了作揖的田掌柜。
“一点小事而已,掌柜多虑了,快起来。”
他有意好言安慰,不光让田掌柜放松了警惕,也让旁边的王厨子和鱼娃子都松了口气。
气氛顿时缓和不少,只有站在台阶高处的萧禾敏锐地捕捉到,在田掌柜起身那一刻,萧知弈的手指滑过田掌柜的腕间脉络,指尖一触即收,然后微微颔首。
他虽一语不发,也不曾看向任何的方向,但萧禾却瞬间了解其意。
果然如她所想。
可能是有了黎显在旁边的强烈对照,田掌柜觉得萧知弈格外好相处,片刻后终于缓和了心情,重新开口解释道:“姑娘,二位公子。”
“说了您们可能不信,小人刚才这么说,其实是因为方才几位贵客出手不凡,毫不畏惧鬼怪之说,且您——”
田掌柜这个‘您’说的是萧知弈,他说着又抬手虚指了一下不远处抱臂而站的黎显,接着把手飞快收回,然后缩进袖里,生怕晚一步黎显就拔剑而起砍了他的手。
“您方才称那位公子为师兄,而你们又都如此听从这位姑娘的话,所以….所以小人斗胆猜测三位皆是修道之人,身份定不同寻常,画符必然是会的。”
田掌柜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三人的脸色,见那姑娘没什么表情,也没接话的意思,依旧站在台阶上不动,那贵公子虽然依旧臭脸,倒也没有再动手之意,便也彻底放下心来。
只不过,他忽略身边笑而不语的萧知弈。
鱼娃子打着哈切,“害!掌柜的就爱瞎想,早点解释清楚不就完了嘛!”
见没什么事了,王厨子一晚上心情大起大落,如今已是困得不行,甚至都没接话,靠在柱子旁边就开始打瞌睡。
可能是夜太深了,也可能是因为方才被那姑娘的眼神吓到了,田掌柜也不再求符,只再度作揖致歉道:“不过是小人自作聪明罢了,惊扰了几位贵客,实在抱歉,还请多多谅解——”
然而在他弯腰的一瞬间,台阶上的姑娘与他身边的青年莫名对视一眼。
下一刻,萧知弈故作出苦恼的样子,扶额道:“哎呀掌柜的,还真让你猜对了。”
“我们的确是修道之人,也会画符。”
田掌柜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猛然冲上前来的王厨子给打断了。
“道长!”
他一只手拉着萧知弈的衣袖,另一只手还想去拉旁边的黎显,结果被有洁癖的后者迅速躲开。
王厨子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又转头看向台阶上的萧禾,脸上的困倦早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欣喜若狂,“仙姑!”
“仙姑,你能不能赐给几张平安符给俺?”
萧禾面无表情道:“我等不过寻常道人罢了,不用这般称呼。”
“哦…”
以为被拒绝,王厨子失落不已。
然而下一刻,却见萧禾提起衣摆,缓步走下台阶,举动间无意露出了她右手手背上的一抹陈年旧疤。
田掌柜与萧知弈所站方向恰好正对着萧禾,二者的目光也恰好同时定在她手背的伤疤上。
然而萧禾却对其仿若未闻,只淡然发问道:“想要几张?”
一听这话,王厨子立刻又喜上眉梢,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七张可以吗?俺家里人多。”
他这句话一出,萧禾倒是没说什么,反而让萧知弈和黎显有点怔。
好家伙,这人是真敢开口啊。
镇国神师亲手所绘的平安符箓在上京一张可值万金,并且是有价无市。
多少达官显贵踏破天缘观门槛求都求不来,而他一上来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