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参见皇上。”
“起来吧。”御案上的美人图又换了一批,宣帝揉了揉太阳穴,颇有些无奈的道,“你来的正好,过来替朕拿个主意。”
陆无宥双眉微蹙,眼光余光瞥见一名衣衫不整的宫装女子正半倚在绣花香枕上,杏黄色的薄衾半挂胸前,露出白晃晃的一片,空气中还四溢着欢.愉后特有的气息。
见他巍然不动,宣帝眯了眯眼,“怎么?”
陆无宥平和的声线里似无喜怒,“皇上,臣弟觐见,是来商议正事的。”
四目相对,陆无宥毫不避讳的站在原地,宣帝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到梁秋脸上的笑意都快挂不住。
他擦了擦脸上的薄汗,上前一步,斟了一杯酒递到端王面前:“陛下为国操劳,日理万机,批阅奏折甚是乏累,端王殿下来的是时候,能陪陛下松快几分。”
黑梨木镌龙纹御案前,陆无宥的半张脸沐浴在阳光下,只能瞧见白到反光的利落线条,又因他这些年一直生活在洛北,身形与当地人一样挺拔高大,无形中带来一股逼人的压迫感。
这也是时隔五年,宣帝头一回正眼打量这一位幼弟。在他记忆深处,陆无宥始终是那个被先帝护佑的少年。自小到大,他活的恣意而行,喜怒哀乐全部跃于眉眼间,追风逐日,洒脱不羁,从来不知愁为何滋味。
可如今,他不但在陆无宥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还从他周身感觉到与先帝相似的气势。
那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陆无宥看着面前盛满酒的青玉缠枝莲纹盏,恍惚间似是闻到风中飘来的淡香,然而再仔细辨别,又消失殆尽。
须臾,他伸手接过,一口饮尽,漫不经心的搁回梁秋手中,唇角漾开一丝淡漠戏谑的弧度:“既如此,臣谨遵圣意。”
宣帝眉眼间的阴寒转瞬冰雪消融,他站起身,拉着陆无宥走到画卷前:“四弟快来给朕做个参谋,乱花渐欲迷人眼,朕都快挑晃眼了。”
梁秋赶忙递了个眼色,一名名内侍立即手捧画卷,走上前来。
“萧沛儿,年十四,荆州人士。”
“沈玲珑,年十五,渔阳人士。”
“唐姈,年十五,邕……”
一股极淡的香味倏然萦绕鼻间,不似百花的浓郁,也不似草木的清香,却使人感到舒畅惬意。
陆无宥目光一凝,落在最后一幅画卷上,宣帝的视线自是也随着他的一道落下。
天青色流仙长裙轻裹着少女盈盈一握的纤柔身躯,眸含春水,艳比花娇,相貌比之前看过的大多数采女都要出众许多。
宣帝看了眼画像的右下方,只见名讳那一栏写着唐姈二字,芳龄与户籍那一栏则写着年十五,邕州人士。
他随口道:“四弟可是看上这名女子?若是中意,尽管拿去便可。”
陆无宥慢慢收回视线,“臣弟不敢。”
“四弟北伐狄人,五战五捷,劳苦功高。如今既已回京,自是要将这些年不曾享受的快活弥补回来。你今儿不妨在这里挑个中意的美人儿,就当是朕赏你的。”
“后宫女子皆是皇上的人,臣不敢肖想。”陆无宥负手而立,淡淡拒绝。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不过是赏你一件衣裳,四弟收下便是。”见他还是推脱,宣帝似笑非笑,摩挲着搁在御案上的剑柄,“朕差点忘了,以端王殿下如今的威望与身份,天下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想来在洛北比朕过得还快活,自是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了。梁秋,你说是也不是?”
这话梁秋不知该如何接,他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正当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时,陆无宥平和的声线淡淡响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魏的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的女子自然也都是您的。”
四目相对,宣帝眼中的冷意渐渐消散,抚手大笑:“朕不给,你不能抢,但给你的,你也不能推脱,朕今日便将……”
他目光逡巡,落在唐姈的画卷上,正待开口赏赐,一旁的宜嫔忽然轻咦一声,“陛下,您瞧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歇在牡丹丛中的蝴蝶悠然飞舞,在半空中划出道道弧线,最终纷纷以轻盈的姿态飘落,正停在唐姈的画卷上。
“哎哟——”梁秋定睛一看,惊呼出声,“奴才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是头一回瞧见这档子稀奇事,这、这莫不是叫……美人醉碟来着?”
宣帝果然来了兴致,正要传唤画中的美人,一旁缄默不言的惠妃突然偏过头,以帕掩唇,像是努力克制般轻咳了几声。
“姐姐这是怎么了?”宜嫔即刻关切问道。
惠妃捏着帕子,捂住口鼻,“臣妾在这画卷上闻到一股味儿,很难受……”
宜嫔的目光落到唐姈的画像上,凑近耸动鼻子嗅了几下, “姐姐鼻子真灵,若不是妹妹凑到跟前,压根闻不到呢。咦——这香味好生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