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陆文靳批阅完奏折,拧着眉心斜倚在龙椅上。
梁秋轻手轻脚行至御案前,取茶盏递到他手中:“陛下,萧嫔娘娘知晓您近日爱饮渠江薄片,特意送了一些酪酥来,奴才现下命人呈上来?”
陆文靳本也无心政事,闻言挑了眉道:“朕也有几日未见她了,走,去毓舒宫。”
御辇自宣政殿内出,经过御花园,远远便瞧见一廷人聚在一块儿,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陆文靳抬起头,就见一只五彩斑斓的纸鸢漂浮在空中,和着风声震空齐鸣,宛如仙乐飘来。
后宫女子众多,争宠的法子不胜其数,身份尊贵如裴贵妃萧嫔之类,会遣底下的奴才去宣政殿送汤送水。身份低微些的,逮着机会在御花园制造偶遇。总之,或俗或雅,或明或暗,皆是为争夺帝王心。
陆文靳在御辇上换了个舒适的坐姿,饶有兴致的摆摆手。
御辇稳稳停下,宫女内侍们的窃窃私语随风送来。
“是谁在放纸鸢?”
“瞧着应当是永宁宫的方向。”
“真是稀奇,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会唱歌的纸鸢,这是如何做到的?”
“你想知道呀?那你上永宁宫去瞧瞧呀!”
那内侍方要反驳,忽得瞥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他顿时心惊肉跳,飞快跪在地上:“奴才恭请陛下圣安!”
其他宫人转头一看,也纷纷跪了下来:“奴才恭请陛下圣安!”
陆文靳喜怒不辨的瞥了他们一眼,抬眸望向天空。
永宁宫……
陆文靳忽然道:“梁秋,改道永宁宫。”
“陛下,萧嫔娘娘那……”
“朕改日再去看她。”
梁秋怔了一怔,立刻吩咐随侍宫人道:“改道,改道永宁宫!”
一声令下,原本定着要去毓舒宫的御辇,就此改道,朝着永宁宫的方向而去。
指腹轻轻摩挲剑柄,陆文靳脑海中浮现那道纤弱轻颤的身影,还有勾人魂魄的眼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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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姈双手拉着线辘,清风将纸鸢送的越来越高,永宁宫的人拥在她身畔,个个抻长脖子,望向湛蓝的天际。
尤其是一名叫小胜子的内侍,乌黑晶亮的眼骨碌碌的打转,脸上流露出新奇的神情。
“主子,您是如何让它发出乐声的?”
唐姈狡黠一笑:“你猜猜?”
手中忽的一顿,高高的纸鸢摇摇晃晃,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直挺挺栽下来。
小胜子惊呼一声,然而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纸鸢挂在树梢。
唐姈摩挲着绞断的线,吩咐:“碧瑶,你去把纸鸢捡回来。”
碧瑶闻言动都未动,也未出声回答。
唐姈瞥过眼望她。
“唐美人,您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这么高的树,我怎么爬上去?”碧瑶撇了撇嘴,“没了就没了,你左右也是闲着无事,再做一个不就好了?”
好大的威风,真个是眼睛长到天上,都敢骑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了。
两个人面对着面,视线交错,碧瑶挺直了脊背,愈发肆无忌惮。
唐姈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碧瑶,我这个永宁宫的主子,是使唤不动你吗?”
一旁的小胜子见状,忙不迭的开口:“主子,奴才手脚快,奴才去将纸鸢捡回来!”
碧瑶斜睨他一眼:“您瞧,这不是有奴才去给您捡嘛,您就别盯着奴婢不依不饶了!”
唐姈抿唇:“碧瑶,我是陛下亲封的美人……”
碧瑶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耐打断她,“俗语说:落毛凤凰不如鸡。您别仗着有几分姿色,又封了个美人,就真把自个儿当回事。这后宫佳丽三千,陛下的女人数也数不清,哪有闲工夫想起您?况且论出身呀,您还不一定比得上我们这些奴才呢。我劝您呐,别在这摆威风,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往后您还不定过得如何呢。”
“好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一道阴冷无比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碧瑶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吓得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奴、奴婢参见陛下!”
陆文靳居高临下睥睨她,眼底有风暴涌起。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他冷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朕是昏君?”
碧瑶两腿战栗,脊背发凉:“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一时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宫中谁人不知,陆文靳的生母裴氏靠着爬上龙床生下一双龙凤胎,一直以来都被人诟病以色侍人。随着裴氏年岁渐长,容貌不如年轻时貌美,又渐渐失去先帝的宠爱。
碧瑶方才那些话,句句戳心入肺。
陆文靳冷冷道:“不管唐美人从前是什么身份,可现在她是朕的美人,朕的人,由不得一个奴才来作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