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静春正收拾着库房。
花满蹊的账日常由凤霞总揽,静春每月一算,顾观月偶尔过问,三个人配合刚好。
静春轻省下来,就由她主了顾观月院里的事。
两个粗使的丫鬟葱花、姜末将箱子打开,由着她盘点、记录。
得归置好了、账都清晰了,她才敢接手,不然以后少了一件半件,她说不清楚。这是老成持重的做法。
理着理着,葱花扶起一个袋子,打开看看,说到:“这一袋是稻子。”
静春停了笔,奇道:“怎么粮食没放仓里,倒摆在这个库里。”
这是放袁澄私物、顾观月嫁妆的库房,砖坯两造,连个窗户都没有,放的都是贵重东西,看到半袋子粮食真是奇怪。
葱花与姜末两个想了又想,恍然道:“这是大郎去年游历回来,后面押送东西的马车上卸下来的,那车上都是他的衣裳、途中采买的小物件,直接运到咱们院里,才一起收起来了。”
静春让她们把这个搬出去:“跟姑爷说一声,就放到仓里去吧。”
三个人继续盘点。
下晌袁澄从维扬书坊回来,进院门穿天井,便问着门上的时鸣:“娘子做什么呢?”
新婚燕尔,不大能在外面呆得住,总想回来腻着她。
顾观月无事在看一本诗集,手边摆着果盘,桌上镂金烟瓶(香炉)里燃着百合香,一眼看去悠然自得。
袁澄进门轻声道:“月儿,我回来了。”顾观月抬头冲他一笑,也不起来。
袁澄擦了手,凑过去挤着她坐,问着“在家有没有想我”,两人一同看书。
葱花便进来问:“大郎,库里那半袋子稻米,婢子们现搬去粮仓可行?”
袁澄没想起来,听葱花又讲了来龙去脉,才道:“哦,那是占婆稻。去年走到广南东路,买了路上吃的。说是耐旱、熟得快,我就留了些,原本预备在娘的庄子上试种,倒忘了。”
顾观月坐在一旁听他俩说话,一听占婆稻,手里诗集就落在桌上,声气儿都变了:“什么稻?郎君再说一遍?”
“占婆稻。月儿也听过?”
何止是听过!那日菡香去借豆,又说起北地旱情来,她就在想:也不知此时有没有占城稻(占婆稻的另一个名字)。
她记得占城稻就是从东南亚传进来,宋朝时期试种成功的,只是具体的都记不清了。
若有占城稻,或可不惧旱情,多少能有些收成。
只是她平头百姓,无从干预这种事情,想法一闪而过就抛到了脑后。
顾观月的心嘭嘭嘭跳动,抓着袁澄的手道:“咱们这里有种这个稻种的吗?”
袁澄不知她为何这样激动,有些诧异,道:“没听说。月儿为何关心起这个。”
顾观月呆呆站立片刻,对葱花、时鸣道:“你们外头去。”
两个丫鬟关了门外头站着,她下意识一直抓着袁澄,坐下来说到:“试种,想办法让官府推广,旱情……郎君,说不得能解了旱情。”话有些语无伦次。
这是大功德!
袁澄恍然。他也看见北地流民进了城,冬日里还借一苦的手施过几回粥,只是一时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有这样的稻种。
不怨他,顾观月毕竟是历史书上、小说上看了无数遍,才对这个名字极为敏感。
袁澄扶着她坐下,给她倒了盏金桔蜜水来,柔声道:“你慢慢说。”
顾观月就着他的手喝了水,才缓缓同他说,是从某书上看了这占婆稻的名字,书上说这稻子一年两熟乃至三熟,极耐旱。
若袁澄能试种成……
不待她说完,袁澄已急切道:“月儿这么说,那这稻种必然有它的稀罕处。可惜我们只有几十斤,才能播几十亩地。我这就派人去广南路,再找些种子回来。”
顾观月扯住他:“不怕我记错了吗?”
“这有什么。咱们先种,想法子让见黎、相如两人在公廨田里试试,到八月就能见真章了。他们是亲民官,一定愿意试试这个。”
柳相如正在北地任县令,只要是有希望,他一定愿意尝试。
阿黎……他家学渊源,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事情的影响力。
顾观月现在无比庆幸,袁澄是个交游广阔的人,他要做什么事,朋友们没有不肯应承的。
袁澄果然一刻不停,先安排人在自家庄子上、朱娘子靠北边的嫁妆庄子上都种下去。
又派人去广南路他到过的那个镇上买稻种,见买回来,马不停蹄给柳相如、斯黎写信。
柳相如那里很快回信,他们公廨田里也因旱情稀拉拉种点东西,有了这稻种,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干脆将那些没结粒的谷子全拔了,种上占婆稻。
到九月初果然收获,他便放了最后的陈粮出来赈济。
次后向上汇报、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