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缕缕曦光迎面而来。
身形高大的少年背着一衣衫褴褛的女子行走在这林间小路上。
枯木泛白,林中偶闻鸦鹊惊鸣,丝丝寒气逐渐被驱散,只余下这不变的山。
“我与江南絮本就是互利互惠,她想要借我之手取消婚约,”惊不飞一边走一边说着。
“婚约之事也不过是父母当初定下,江镇此人无非是觊觎我曾入仙门,有个道何仙尊关门弟子的名头,又不愿解除婚约,退回信物。”
“入那江府,我也是为了取曾经的定情信物罢了。”
他缓缓道来,几句话便将这事说的清清楚楚。
李还之虚弱地躺在他的后背上,能够感受得到身上被那侍女所留下伤痕正在慢慢恢复。
“道何仙尊?”
惊不飞嗯了一声,“是我初入仙门时的师尊,他收我为关门弟子,现已将我逐出仙门。”
“只可惜江镇还不知道此事,只当我还是那仙门弟子。”
李还之本不想听他说,可惜这人的嘴并未长在她的身上。
她又受了重伤无法动弹,只能听着惊不飞将这些事娓娓道来。
那干脆问个清清楚楚,也好日后死个明白。
“为何被逐出仙门?”
惊不飞轻笑了一声,“方才你不还说你不想知道。”
李还之气若游丝,“既已知道这么多,也不怕更多了。”
“那好,”惊不飞迎着朝阳而去,“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罢。”
“我所入的仙门并非凌霄,而是剑初,剑初宗中以道何仙尊为首,初入仙门之时,他看我骨骼惊奇,道心坚定,便收我为徒。”
“我勤学苦练不过三年便已是宗门骄子,只是在宗门大比之时,我被人算计陷害,当众入魔,后虽查明我乃被人引诱,然魔气入体,已无力挽救,道何仙尊遂将我逐出师门。”
“之之,你怕不怕?”
李还之轻声喘气,“既然你已入魔,为何你的师尊不杀了你?”
“哈,”惊不飞被她这句话问的发了笑,“之之,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我虽入魔,但同道何仙尊好歹也有师徒恩情,所以他也只是废了我的修为罢了。”
林中景色不变,偶有露水滴下,李还之干脆将头也搁置在惊不飞的肩上来节省力气。
“那魔和仙有什么区别?”
惊不飞踏上石阶,路过一条小溪的时候将李还之放下,让她靠在石头旁,“魔和仙……”
“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是修行道法不同,就如你与仙一样。”
惊不飞将她包裹里的酒葫芦拿出来,“此处没酒,溪水你喝不喝?”
还未等到答复,他便已来到小溪旁,足尖踩着青石,伸出手来捧一汪清水泼在脸上。
日光下,清水四散开来,犹如碎金般倒映出无数个惊不飞来。
溪水流淌之间,光也随之浮动。
李还之在一旁靠着只觉自己体内筋骨正在慢慢愈合,她伸手接过惊不飞湿手递过来的酒壶,还有几滴水珠落在她的指尖。
冰凉的水一入喉,胸中闷涩好似都被驱逐。
“倘若只是定情信物,为何他们要追杀你我。”
惊不飞夺过她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水珠四溅,他伸出手背擦了擦唇角,“只因这定情信物是我祖上留下的半枚玉佩。”
“这玉佩听闻是一老祖赠予我家中祖辈,说是若能寻得另一枚与之合并,便能开启一处秘境。”
“如此好物,江镇自然是不愿意交出来的。”
“我也只能兵行险招,原本想着找机会摸入府中拿回这玉佩,只是这玉佩被放在哪里我却是没有找到。”
“江南絮不知这玉佩的妙处,只想着解除婚约,我才愿意与她假意演上这么一出浪荡子的戏码,如此再退婚,过错就全在我了。”
“而她也顺利找到了她爹存放玉佩的地方,并告知于我,只为了不欠我一分一毫。”
李还之将酒壶放好,抬眸看着眼前的人,“所以昨日你就去取回了玉佩。”
“那昨夜追杀之人,应当是江镇派来的。”
惊不飞点头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还得再背上你走上一日。”
“明日你便好了,这丹药存放久了,药性也失了不少。”
他背着李还之一边走一边说话,时不时还会腾飞几步,跃于山林之间。
“之之,你看我们这样是不是也算是生死与共了。”
“你我也如这世间凡人一般,相互依靠。”
“唉,说来也是,你如今被我救了一命,都不能动弹了,我还未曾抛弃你,真是感人肺腑。”
“也不知等你两鬓斑白的时候是否还能想起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