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月(1 / 2)

"明明明月是前身

回头成一笑,清冷几千春。"

随着日暮西沉,皇宫这条巨龙逐渐陷入迷雾,隐去骇然的身躯,龙尾结了霜露带出几分旖旎之色。

三殿下所住的锦和宫向来门庭冷落,这几日却有不少别有用心的人前来求见。

不过是些墙头草,得了些微风声就开始积极钻营。

昨晚那个失手打翻汤药的小宫娥,模样跟郑贵妃竟有七分相似,被打了二十个板子,此时还跪在殿外不肯走。

常在宫中伺候的人皆知,三殿下性冷,常年不近女色。

这一点丝毫不肖其父。

帝王如今年逾古稀,仍时常流连后宫,早早被掏空了身子。

除了勤勉于政务,这位殿下貌似没有任何别的兴趣和爱好。

小宦官常福端着熬好的汤药上前,忍不住感叹,这后宫可真是阴险之地,差点就叫他家殿下贞操不保。

到了时辰,太医院的年轻医正何方平过来请安:"殿下,奴才给您请平安脉。"

何方平不属于任何派系,按照太医院排班负责锦和殿,明显是没什么油水的差事。

萧泫放下手中账册,褪下右手食指上的玉扳指,拿起一旁常福递来的毛巾擦拭干净手。

账册上油墨未干,明显是新鲜誊抄的,郑伯府上的人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殿下余毒未清,属实不宜再操劳,不知近来夜里可有感到口干舌燥,难以入眠,需得——"

"不曾。"萧泫起身,目光带着淡淡审视,问道:"上回交代去查的事,可有眉目。"

他生得冷俊,容貌随生母瑜嫔,五官眉眼皆像是精细雕琢出来一般,端的是翩翩君子,珺璟如晔。

不同于太子常在朝上侃侃而谈,萧泫大多时候,就像是一个潜在的影子,他不参与权谋争斗,只替帝王一人做事。

"查着了,属下带着人掘坟,发现尸身十日不腐,属下又亲自解剖了,发现死者生前确实是身中蛊毒。"

何方平脑门冒汗,这位殿下不顾身子,只一门心思查案。

查到了又如何,人家是郑贵妃的亲侄儿,背靠忠勇伯府这棵大树,圣上如今用得着他们,岂会让人撼动。

此案若交给旁人,压根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巴不得早早结案,但三皇子则反其道而行之。

"不是自尽。"萧泫语气冷了下来,上半身往后仰靠在太师椅上,忽然间,脑海中浮现些扰人的光影。

"殿下,郑贵妃这几日频频动作,说不准就是为此事心虚。"常福义愤填膺道:"那坛子御赐的屠苏,说不定就是郑贵妃动了手脚,殿下您连着喝了几日,这才让那燃情之毒侵入肌理。"

一连五名妙龄女子自尽,且都牵扯到忠勇伯府的郑柏安。

郑贵妃的侄儿,世家豪族经年豢养的蛀虫。

锦和宫的人都贼精,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这几日,连一只雌猫都不曾放进来过。

"除了郑贵妃,还有没有别的动静。"萧泫深吸了口气,一只手把玩着案上玉髓印章,脑海中的影像,逐渐汇聚成个朦朦胧胧的倩影。

话一问出,他才觉察到,自己真是中毒不浅。

不然,怎生出如此荒谬的想法。

"那个还浑身是伤跪在外头呢,谁还敢啊……"常福擦了把汗,心道要是真有能入他家殿下眼的就好了,比现在每日扎针生生熬着强。

何方平思索片刻,在一旁补充道:"屠苏酒中的燃情毒,药性缓慢却难以清除,看性状是来自西域,而玉楼案死者生前所中的蛊毒,亦是来自西域,这二者间是否有所关联。"

"传大理寺薛绍来见我。"萧泫宽衣准备施针,缺少日晒的皮肤偏白净,如玉般俊朗的面容透出冷淡的气息。

陛下生育的四位皇子中,大皇子占了年长却生得脑满肠肥,成日只知吃喝玩乐。

郑贵妃所生的四皇子才五岁,成不了气候。

一直以来,太子殿下就像是一轮红日,遮住漫天月的清辉。

如今这轮红日眼看就要西沉,世人才惊觉到月色之浓,遮天蔽日。

午后小憩时,萧泫又听到那段熟悉的琴声,好似小时候在哪里听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琴音徐徐,时滞时续,弹琴人似经历颇多,且心中有所郁结,弹奏到尽兴处刚巧弦断戛然而止。

萧泫眼皮都没抬,继续养神,养足精神去赴下午那场可笑的宫宴。

申时初,他换上皇子朝服,带着常福一人择了条僻静的近路往玉坤宫行去。

许是睡前被那道琴音所扰,刚才那一觉不甚安稳。

被梅林花海的香风一吹,隐隐的有些偏头痛。

萧泫自小身子骨强健,鲜有头痛脑热,很快联想到三日前自己饮下的那坛屠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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