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着走到书房前,忽的有声音从屋内喝住了她。
“郡主留步。”声音中的厉色被病气压倒了大半。
像个病入膏肓的人。晏婉听着很是耳熟。
一阵激烈的咳嗽后,昏腾腾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子渊,我只见你一人。”
晏婉诧异,书房中的先生,竟是檀阁老。
声音沧桑如许,晏婉差点听不出。
“郡主见谅。”奇安出手拦住了她探究的脚步。
解释道:“先生前些日子刚丢了孙女,如今又遭了牢狱大罪,这会儿身子骨和精神都不大好。”“他既提出了要求,还请郡主止步。”
檀阁老的这场大灾全因镇国公府而起,晏婉去了怕是会愈发激怒于他。
奇安没有退让的意思。
晏婉止了步。
近日京中女眷接二连三下落不明,圣上已派了大理寺严查。
没想到严查期间,檀阁老的孙女竟还是失踪了。
此案甚大,晏婉亦有所耳闻。
可是,檀阁老居然遭了牢狱大刑?晏婉浮上惊疑。
闻渊回城那日,他还健步如飞地为他去奔波,如今怎的一下卧床不起了。
听声音,病势怕已侵入内里,五脏六腑皆有损耗。
晏婉不由得喃喃感慨,“怎会如此……”
闻渊脚步一顿,“郡主何必明知故问。”回首瞧她一眼,道:“那日不正是郡主差人去送的信吗?”
撇下她,大步进了屋。
闻渊立身秉正,祖制所训夫妻一体的道理他自然明白。
檀阁老因为晏婉这则传信的缘故遭了罪,他心中亦深感愧对。
静了会儿,晏婉也意识到,这事可能跟她有些干系。
在园中思量再三,还是绕回了书房后侧,挪步到侧门,犹豫要不要进去解释一下。
刚靠近,便听到里面只言片语传了出来。
“……去杭州这一路一定要尽心寻找,否则我怎么对得起……”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闻渊沉声说:“学生知道。”
“先生千万保重身体。”言语间,似有所感应,眸光清清冷冷射向门口。
晏婉收回了想要敲门的手。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檀阁老和镇国公一向不对付,她作为镇国公之女,又早有权奸作风之名。
恐怕怎么解释也不过越描越黑罢了。晏婉想想,何必又去惹得人心烦。
檀阁老不想见到她,她也没必要去自讨没趣。
以檀阁老眼下的身体状况,万一气出个好歹,就更说不清了。
索性离开,在园中赏起花。
只有些残菊抱香枝头,倒是和主人相配,只是太过荒芜寡淡了些。没有镇国公府热闹。
前世这园子便是如此,满园菊花,平时好看,一到冬日未免显得萧索。
但顾及闻渊喜好,晏婉从来没改动过。
如今不由得感慨:“菊花太寒,不若种上金灯盏,四季皆好。”
“郡主说得是。”康姝接话道:“金灯盏热闹,有喜气儿。”
主仆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闻渊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奇安,吩咐下去。”
晏婉回头,见他已从书房中过来了。
下面的人领了命,开始收拾起这些残菊。
晏婉不解瞧他。只听他道:“夫人喜欢什么,只管吩咐便好。”
清冷言语里带着一丝淡漠意味。
晏婉发觉他的目光越过自己,落在了身后。
晏婉回头,这才看到了宫里来的曹嬷嬷。
明白过来。他不过在做面子功夫。
不过晏婉也稍稍放了心。
看来有一点二人还是心照不宣的——维持在外人面前的夫妻体面。
“夫君既这么说,那我便不客气了。”晏婉乐得顺坡下驴。
直接开始“只管吩咐”道:“来人,将罗姨请来。”
然而还不待请,只见罗姨已经拿着白醋匆匆过来了。
“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叫老奴瞧瞧伤得怎么样。”罗姨请求查看闻渊手上伤处。
闻渊挡回了去,似不耐于这些妇人之仁道:“无碍,一点烫伤罢了。”
方才在书房,檀阁老的茶水打翻了,倾倒在了他过去相扶的手上。
“这怎么能是简单的烫伤呢!”罗姨着急,一下脱口而出。
府上大夫过来送伤药时,被罗姨截了下来。她问清了情况之后,便火急火燎赶过来了。
闻渊看看她拿的白醋,袖中手指捏揉了捏揉。
心下明了,这确实不是烫伤,而是灼伤。
锐利眼神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