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的女子身躯单薄如纸,一碰就碎,看在眼中无端怜惜。
元韶或是大半年来做惯了成昭,即便是装的,心疼也成了种本能,才会在听闻她病重后连夜疾驰赶回,确认她的平安。
阿竹娇气,没了他诸事不顺,若她平安无事,往后养在身边也无妨,元韶改了主意。
薛竹极为依赖他,见得他回去,必定惊喜万分又乖巧缠人,元韶能猜得到她的反应,甚至想象得出她眷念的表情。
可他回来,等待的只有防备的质问,刺耳又尖锐。
元韶气得笑了,刘毅文办事不力,郑英纯属是个祸害,而薛竹,他做出退让,等来的却是她……
眼见着薛竹不肯听劝,二人不欢而散。
元韶打算让她自己多冷静一会儿,想一想他与郑英,谁更可信。然后就离开往公署走。
行至中途,元韶突然想起来,他要紧的东西不在那个小院放在衙门公署,但有一样东西,在薛竹看着要闹个天翻地覆的关头,还是处理掉为妙。
元韶倒回头,去家中处理两相欢剩下的证据。
他书房摆放了满室的医书,只有他自己知道,卷帙浩繁的医书当中,压根没有悬壶济世之心,只有鸡鸣寺留下的心魔耻辱,两相欢。
元韶自诩医术高明,手段莫测,神仙难害,做和尚时也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医术受百姓尊敬。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而鸡鸣寺中招,狠狠栽了一跟头,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引以为傲的医术被击落个粉碎。两相欢之毒他不但没在鸡鸣寺察觉,甚至是在第一次毒发后,元韶才慢慢发现两相欢的奥秘。
毫无知觉栽了跟头,被元韶视为耻辱,便在书房摆了医书时刻警醒自己,琢磨两相欢解毒时也留了一纸证据……
薛竹仍旧没缓过劲儿来,第一次得知枫林镇一环扣一环的天不遂人愿被人精心设计而成,天都塌了,始作俑者,是她仅剩的昭昭啊。
薛竹迫切想再找到些证据来证明,她慌不择路跑到了书房。
成昭经常待在书房,她能不能找出些什么,薛竹脑中突然多了些灵光。
她鬼使神差把成昭的书房翻了个遍,终于在一本本草经的夹层中找到了记载两相欢的纸张。
“两相欢,春毒,定期交合可解……”
纸上的字眼一个个醒目 ,薛竹也如茅塞顿开,想通了困扰她这些天的谜团。
成昭欺骗她、伤害她,又保护她、挽救她。
两相矛盾,薛竹一直不得其解,总疑心自己错怪,没想到却是他藏得深。
成昭一开始就打着拿她解毒的主意,所以救了快被云水村人沉塘的薛竹,才娶孤苦无依的薛竹,好日日相对。也正是只打着解毒的主意,所以成昭不顾她名声意愿,斩断她和苏慈的关系,给她用避子药,也将她戏弄于股掌之中。
薛竹的尊严碎了一地。
她为人的尊严以前也碎过,是一个叫昭昭的人耐心与她一起拼好,激励她说那并非什么大事,如今,也是他亲手击碎。
不可否认成昭实实在在救过她性命,但那并非他本意,夹杂了太多算计与利用。
怪不得他总说什么人伦大欲,天经地义,说得薛竹每每主动,因为他需要。而成昭最主动的时间,也刚好和纸上所写的发作期限十天对上了。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原因是这个吗?”
元韶推开门,二人四目相对,薛竹扬了扬手中的薄页,表情凄惨,似哭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