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尽头,是偌大的密室,一片罂粟花田铺陈开来,直到尽头,密室上方堆砌了几块巨石,带着水的藤蔓从巨石缝隙垂下,滴入土中。
穿过小径,墙壁中传来泊泊流水声,抬手敲了几下,水流声更明显了。
“只有这些了?”
“只有这些,这就是全部的花了。”
夏侯冰随后进来,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说不出话,阿那摩罗汗闭上了眼睛,在额头和胸口点了几下,其他大食商人照做。
“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认了,但我们不知道这种花在大唐是违禁东西,所以不能说我们是有意的。”
见他们差不多认了错,知府想着点到为止就好,准备出来打圆场,却听杜檀昔冷笑道:“是不是有意明天就知道了,来人,把他们抓起来,押入大牢。”
在场的全倒吸一口凉气,杜檀昔这是不要命了?
如今大食和大唐关系不一般,要是把这群商人得罪了,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如和稀泥过去就算了,较什么真。
知府怕沾一身腥,默默退了回去,其他官员都这样想,暗暗在心里摇头。
阿那摩罗汗面色变换好几道,又开始了拿手好戏,愤愤道:“我要面见大唐皇帝,你们是歧视,歧视!”
官兵不敢上前拿人,都望向杜檀昔,蠢蠢欲动。
“抓起来,出事我一人承担。”
长安苦大食商人已久,有了这句话,都一拥而上把他们押走了,留下满室的罂粟花,这些花是他们犯下罪行的铁证,暂时不能销毁,杜檀昔命夏侯冰派兵把庄园围了起来。
“钦差钦差,”侯三忙道:“我们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能不能放了我们?”
杜檀昔微微一笑:“还不到时候,明日还需要你们。”
回到驿站,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亮了,百姓听说今天要公开审问,大清早就来县衙门口了,官兵押着大食商人和侯氏兄弟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喧嚷声更大了,夏侯冰不得不去维持秩序。
同来的,还有住在商市的两位大唐商人,他们憋了一肚子苦水,见有个能做主的,说得那是滔滔不绝,把大食如何欺压本地商人的事全吐了出来,几个大食商人红着脸大喊污蔑。
“肃静,审案中,没问到的不许插嘴,否则板子伺候。”杜檀昔向旁道:“记录在案。”
问完商人,又请了几个百姓进来,他们以前买过大食人的香料,买回去后发现经常有以次充好、缺斤少两的情况,官府以事小为由不管,只能暗吃哑巴亏。
问到侯氏兄弟时,昨天俩人在牢里半宿没睡,精神有些恍惚,杜檀昔喊了三遍他们才回过神。
“罂粟花是他们逼迫你们所种,还是你们早知道却依旧同流合污?”
“那天他们给我们花种子要我们种,我们就种了,可能他们也不知道是——”
见侯四又要说些是而非的话,她打断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被逼迫还是自愿。”
“……被逼迫。”
“第二个问题,你们知道这些花是罂粟花但还是制成了香料,是被逼迫还是自愿?”
“是、是被逼迫。”侯四说完头都不敢抬了。
“第三个问题,你们帮他们倒卖货物、走私偷税,是被逼迫还是自愿?”
“这、这……”反正已经得罪了一边,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被迫。”
差役写好供词后奉到跟前,杜檀昔接过看了看,抬眼道:“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阿那摩罗汗辩无可辩,一张脸都气绿了,说话间胡子乱颤:“污蔑,全是污蔑,我要面见大唐皇帝,要是不希望我们在这做生意,我们现在就回大食!”
外头百姓躁动起来,拾起篮子里的菜叶就往里扔,夏侯冰再次去维护秩序。
“人证物证皆在,你们还敢抵赖。”杜檀昔把供词往桌上一拍,威严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贵国皇帝英明神武,对两国交好极力赞赏,你们却在大唐的土地上欺负大唐的百姓,处处败坏大食名誉,让我朝百姓以为是大食皇帝的授意,真是好大的胆子,胆敢破坏邦交!”
一番话后,堂内寂静无声,他们若反驳则是默认是大食皇帝的授意,可不反驳,那就只有认下罪名了。
知府等一干官员豁然开朗,这群大食人总喜欢拿歧视、破坏邦交压他们,让他们束手束脚,杜檀昔角度刁钻,把这顶帽子直接送回了大食,真是生猛。
见他们不说话了,她把供词放入盒中,“关起来,查封店铺,待罪名理清后遣回大食。”
“不要上报天后吗?”县令提醒道。
“处理几个商人而已,不用。”
她故意把两国间的案子模糊成民事争端,为的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遣送回大食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侯氏兄弟还在一个劲喊冤,也被带了下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