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闹,守夜的驿卒跟着提心吊胆,打盹也不敢打,听楼梯口有人下来了,回头一看,是杜檀昔:“钦差,这么晚了,您不睡吗?”
“睡不着,索性没多久天亮了,我出去转转,不必担心。”
她提着一盏灯笼出了驿站,巡逻的士兵过来查看,见是杜檀昔便走了。
铜花小巷。
一位身裹黑袍的人站在巷子深处,杜檀昔提灯走近,试探喊道:“殿下?”
黑袍人身形一顿,迅速转过身来,摘下头纱,果真是前太子李贤。
“杜女官。”他神色激动,往前握住她的手:“我没有谋反,我是被冤枉的!”
四年前,杜檀昔奉天后命令去送东西,见李贤在写诗,文辞优美,典故丰富,便玩笑着起了诗王的雅号,定在窗户上的那封信末尾就留了诗王二字。此事只有他们二人知,这也是杜檀昔知道是他的原因。
可李贤明明被贬巴州,现在竟出现在雄州,两杆子都打不着的地,怎能不令她惊诧。
“殿下莫急,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可你也明白朝中局势,去往巴州焉知非福,怎么今日相见却是在雄州?”
他松开了她的手,眼神躲闪:“快到巴州时,有位李氏亲信偷偷塞给我通关文书,要我去求你,说你肯定会帮我,所以我逃了出来,在半路又看见你的仪仗,一路跟着,杜女官,你可一定要救我!”
他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杜檀昔身上,杜檀昔一听就听出了不对,苦叹道:“殿下糊涂啊,你是被算计了!”
“谁在那?”
正要解释时,巷子里传出一声大喝,随后是纷乱的脚步声,听着人不少,杜檀昔心一沉,忙把蜡烛吹灭,让李贤去角落蹲下,约了下次见面地点后,快步往回走。
拐角的灯火拉出几道长长的影子,最前头的策马赶来,把火把往前举,映出一张光洁的脸:“钦差,您怎么在这?”
看向来人,杜檀昔没见过他,但总觉得熟悉。
“驿站出了些事,所以睡不着出来走走,哪知道转来转去迷路了,对了,不知如何称呼?”
男子叉手:“卑职宁远将军韩元忠。”
“原来是宁远将军,失敬失敬,”她笑道:“现在还在带头巡逻,真是辛苦了,不知可否请将军送我回驿站?”
韩元忠往巷子望了一眼,半开玩笑道:“钦差不会是来这里见什么人吧?”
“你猜的不错,”杜檀昔也玩笑回他:“此处离梁子河不远,我等河妻,没想到河妻没等到,却等来了将军你,莫非,您是河妻变的?”
身后的士兵中发出笑声。
韩元忠脸色挂不住了,朝后暗暗瞪了一眼,假笑道:“怎么可能呢,我这就送钦差回去。”
到了驿站,杜檀昔笑着送他们离去,想到韩元忠的名字越想越熟悉,到了天亮还是没能想起是谁。
清晨,侍女和侍卫们在楼下吃早饭,驿卒忙活完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歇息,杜檀昔多睡了会儿,等她下来时,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坐在下面聊着梁子河的事,嘉宁在远处朝她招手。
“你们也知道梁子河的案子?”杜檀昔坐下后,看向卒驿。
他们笑道:“钦差这话说的,我们在雄州待了有些年头了,当初这案子传的沸沸扬扬谁不知道,要我说沈家张家也是倒霉,当年沈夫子张掌柜本是洛阳人,科举那年,沈夫子和张掌柜进了前三甲,前途光明,但圣上阅卷时觉得某个字犯了先皇忌讳,大怒下十年内不许他们参加科举,逐出了京城,到雄州十多年,这三年来又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俩家频频失窃,张家大儿子死后,小儿子失踪了,找到的时候浑身是伤,沈家女儿死的莫名其妙,沈娘子本来是刺绣高手,现在眼睛瞎了,技艺也要失传了。”
聊起沈家张家,听者都唏嘘了一番,断人仕途莫过杀人爹娘,俩家还能撑到今天,心态非一般人能比。
杜檀昔停下筷子:“你刚刚说什么?张掌柜以前是洛阳人?”
“是啊,大概十五年前左右搬过来的。”
那日张掌柜来找她做主时,分明说的是他们是雄州本地人,为什么要说谎?
杜檀昔让嘉宁换上道袍,提上药箱再次登门拜访,张掌柜去米铺了,李氏迎她进屋。
“介绍一下,这是从京城来的名医,那天我见小郎君和小娘子身子都不好,不如让这位名医看看,说不定能有转机。”
嘉宁朝她施礼,李氏打量着她,面孔青涩,分明年纪尚小,怀疑道:“这……能行吗?”
杜檀昔笑道:“我骗夫人有什么好处,还是把小郎君和小娘子请出来吧,这位名医明日就要回京了。”
李氏再有疑,一听此话来不及思考许多,忙唤人把夫妻俩请来。
嘉宁打开药箱,拿出丝帕搁桌上开始诊脉,李氏放心不下,目光盯着一转不转。
“夫人来雄州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