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像?”行五滞了片刻,却感出这两字的妙处,他原本只是担心母亲伤心过度,联想到昨日叶箐那素描画真把人画活了一般,便生了留下一张画像的心思,让母亲日后也算有个念想。
“对啊,遗像啊,”叶箐随口应了一句,又想到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遗像的说法,便解释道,“就是吊唁和出殡的时候用的画像,可供亲友追忆。这种画像本该生前备好,不过生死有命祸福难测,谁又能算到自己何时寿终?况且多数人也觉得晦气,不会提前准备,都是用其他画像抹去色彩只余黑白色当做遗像。”她想起自己也是突然一命呜呼的,不仅有些感叹。
行五头次听闻还有这等操作,他父亲急病去世,家中人都悲痛欲绝,他远嫁的阿姊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回来奔丧哪里还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再者说,本地的风俗也是死者为大,如何能让凭吊之人随意围观,若是真有这遗像一说,倒是能抚慰一番失去亲友之人的苦痛。
行五心情激动,丧父之痛似乎也被慰藉了些许。他激动地立马就要拿出银钱付下定金,却见叶箐神游天外,神情凝重,似乎对这生意并不满意。
他心中忐忑,是了,这可是给死人临摹画像,当今文人雅士哪里愿意做这等事。
行五心中激荡之情散去,只余满心失望,悲痛道:“是行某失礼了,姑娘若有所顾虑,但说无妨,行五绝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叶箐从神游中回来,怎么就强人所难了,她还能跟银子过不去?
她在秦府当孙子憋屈地伺候这个伺候那个,也不过二两银钱的月俸,这有钱少爷开口就是二十两的手笔,她能拒绝?
她只是因为赚钱的小雷达响了起来。
叶箐敏锐地嗅到了商机,这古代没有相机,素描画像的市场不可谓不大,而且对她来说,画些速写难度并不大,且成本低廉,又是黑白的,拿来做遗像再好不过。只是愁在这个时代并没有这种风俗,若是能把这个习惯养成,那她何愁没有生意。
叶箐一会忧一会喜,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无法自拔,倒没想到那边行五脑子里也同样已经演过了一出大戏。
她回过神来,想把广告位一起安排了,道:“公子言重了,只是……”
行五见对方并未一口回绝,心道还有机会,连忙打住对方补充道:“价钱方面没问题,姑娘要是觉得不够,行五愿再加十两银子,若是姑娘实在有所顾虑,行五也不强求。”
叶箐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怎么还有自己给自己涨价的,她只是想说能不能到时帮忙打个广告,说点好话,打开市场。
不过既然他这么真诚,那她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广告的事到时候她亲自上场吧。
叶箐心里得意,得了便宜还卖乖道:“行,便宜你了。”
行五松一口气,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个由衷的笑。
“叶姑娘,既然如此,可否现在便跟行某回去家宅……”他心中焦急,话一出口又觉得未免过于急切,生生打住话头。
叶箐点点头:“事不宜迟,那便先去看看吧。”
行五喜道:“多谢叶姑娘!”并当即付了十两银子的定金。
叶箐喜滋滋地转手就把钱交给李叔,交代他先找两个工匠回来,下午她还有安排。
没等李叔多问,叶箐便被行五火急火燎地拉着走了。
看两人风风火火地远去,小云慢吞吞地蹭到李叔跟前,害怕道:“爷,咱现在还要做死人的生意啊!”
他爷却没理他,小云见他沉重地把钱收起来,径直去了后院。他不明所以地跟上,见他爷进了摆放着叶老爷灵牌的堂屋。
小云年纪小,胆子小,平日都不敢进去这摆了灵牌的屋子,只敢悄悄站在门外。
他靠着门廊看他爷毕恭毕敬拿出两支香,点燃插进香炉里。
忽然,呜哇一声吓了小云一跳。只听他平日那絮絮叨叨的爷普通跪倒在叶老爷的排位前,哭得那叫一个悲天泣地,山河色变,老泪纵横。
“老爷啊!咱小姐苦哇!当初十两银子就被买进秦府当了通房丫头,如今为了赚点银钱还要去看那死人脸,给死人作画!我没脸继续服侍小姐!也没脸见您呀!”
小云犹豫道:“爷,可、可是箐姐姐挣了二十两白银呢!二十两够买一百只烧鸡了!”
李叔痛哭的声音短暂地停顿片刻,随即以愈发气吞山河之势卷土重来。
“小姐命苦啊!老爷您在泉下有知,也得帮帮我们小姐啊!”小云听他说到此处,抽噎声小了下来,“老爷啊,如今小姐要做死人生意了,你也能帮衬一点,咱这片新下去的,你给好好打打招呼……”
小云默默溜了,这不是小孩子该听的。
中午时分,宁宝珠心痛地打包好一盒珠钗首饰,这里面都是她娘给她备的嫁妆。
她的梳妆台上,紫檀木雕刻蝴蝶纹的奁盒里还有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