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不是埋怨我,她在恨自己。
她又叫:''为什么要做这些没用的东西!根本没有人会吃!全部都是浪费!没用的废物!''
我不得不抓住她的胳膊阻止她伤害自己,我死死搂住她,喊她的名字,尽我所能安抚她。
她的哭声震得我耳朵好痛。她在我耳边不断道歉,讲"伊佐那对不起,伊佐那对不起。我没办法给你好生活,我让你住在这种地方,我让你过这种生活,你这么小就要去拼命打工,伊佐那对不起,伊佐那对不起"。她一直说,一直说。她不像是在道歉,反而像是在索我的命。
朝仓哥,我当时很害怕。我对这样的姨妈无能为力。她的脸被自己殴得红肿,她身上除了那个男人殴出的伤痕,还有自己划出的血迹。她只会伤害自己,但绝对不会自杀。
因为她没办法离开我。
她总是这样,道歉之后再拿出要把我揉进她身体中的力气,翻来覆去说''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我绝对不能离开你。''"
伊佐那的脸上已经没有他口中的恐惧,我只看到一抹淡淡的无奈,像是由着任性的孩童发脾气那样的无奈。比起姨妈和侄子的身份,伊佐那更像把自己放在父亲的位置,他把自己当成姨妈的保护者。
"姨妈不清醒后,我揍了那个男人一顿。朝仓哥,我听过一句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我想我的路就是这双拳头。十一岁时我就可以把他的脸砸进地里,我没什么长处,但我可以用最擅长的暴力去保护姨妈。我警告他不要再对姨妈动手,也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小心思。虽然我经常骂那些没所谓的规章制度,但我由衷感恩未成年保护这一条。至少我就算杀了那个男的,也不过是在少年院呆上两年。"
"之后他很少回家。他不回来,姨妈也不会念他。姨妈的全部心思都在我身上。"
"把人弄死是个意外,我没有控制好,是我的问题。我在少年院很担心姨妈,尤其在得知警察联系到那个混蛋之后。他们让那个混蛋照顾姨妈,一帮傻x,他怎么可能会好好照顾姨妈。
朝仓哥,你来少年院看我,确实挺叫我意外的。不过一想你就是这样的烂好人,估计姨妈对你哭一哭,你就心软得找不到天南地北了。嘛,至少你让我知道姨妈现在生活的怎么样,虽然我偶尔也能获得跟她打电话的权利,但是她总喜欢讲些好事情,我怕她遇到麻烦藏着掖着不告诉我。"
"我在狱里都盘算好了,出去后找些门路赚钱,等我成年,就把姨妈过继到我的户籍上,让她做我的养女。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她再也不用担心离开我。但我没想到那个短命鬼死得这么快。"
"姨妈跟我说,朝仓哥和警视厅的人周旋好久才让她呆到我出狱。真的,非常感谢。"
伊佐那站起身,腿并直,标准地朝我鞠躬。
我慌慌张张起身,嗫嚅喊他不必如此。
他笑了笑,重新坐下。
"已经没有办法了。能试的法子我全试过了,姨妈离开我是绝对没办法一个人活下去的。今天我过生日,姨妈买了一个大蛋糕,做了一桌子好菜。她不停煮菜,不停煮菜,怎么都不愿意停下。我把她拽到餐桌,让她坐下。
她一直流泪,抓着我的手说:''这么长时间以来辛苦你了,让你过这么拮据的生活,和我这样没用的人在一起,我只有你一个亲人,却不能让你过好日子。''
然后她说:''伊佐那对不起,伊佐那我好痛苦啊,伊佐那你救救我吧。''
她似乎只会喊我的名字,于是一直喊一直喊,不停地喊。
我搂住她,拍拍她的背。
餐桌上有把刀,是姨妈拿来准备切蛋糕用的。
我拿起那把刀,把它捅进姨妈的小腹。我捅了三下,每一下都干脆利落。姨妈跟我说三是她的幸运数字,她喜欢三,所以一刀不多,一刀不少。
姨妈趴在我怀里,好乖好乖。她闭着眼睛,嘴巴和鼻子不断冒出小小的血泡,她的身体偶尔抽搐一下,我第一次看她睡得这么安稳。
我把她放到椅子上,开始切蛋糕。
我跟她说:''这些年真是辛苦您了,明年我也会好好努力加油的,不用担心我。''
切了两块。我本想着第一块要先给姨妈,把第二块给自己。
不过两块蛋糕摆在跟前,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姨妈那块红呼呼的。于是我跟姨妈说能不能换一下。
姨妈没说话。我想,反正姨妈最疼的就是我,就算我把所有蛋糕都吃掉,姨妈也不会说什么。
蛋糕很好吃,姨妈做的菜也很好吃。我们平常多受你照顾,所以我拿蛋糕来请你一起吃。菜的话就不邀请朝仓哥了,我比较想一个人全部吃掉。"
我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我牙齿打颤,根本说不出话。我看着伊佐那轻快地笑,他不介意我的颤栗,笑嘻嘻地说:"朝仓哥加油啊,就算是你也能写出不错的东西吧。吃完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