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谷隆喝了酒,我总不能让他自己打车回家,于是提出送他。上车后,我的耳朵还是烫得,三谷隆掌心的温度似乎还留在那儿。
三个吻之后,气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着,像夏日阳光下融化后糊了一手的冰激凌。我自觉并无继续发展的可能,但无论从哪一方面,我不想拒绝他,也不能拒绝他。
与三谷隆在一起时,我感受到一种隐秘而耻辱的快乐,那是逃脱伊佐那的掌控而带来的愉悦,像孩提时代的课堂上,躲在书本的遮掩下偷吃零食一样,那时候的零食才是最美味的。零食原本的味道被人类违反规则而产生的多巴胺放大,明知不对、不该,却无法拒绝。
我示意三谷隆系好安全带,他敷衍地拽拽那条带子,再朝我摊手,做出一副"完全没办法"的可怜样。
我无法。烧着脸,俯身去勾他身侧的带子,小心将手肘撑在两座椅间的档空中,竭力想避开和他的接触。他轻笑着,悄悄坐直身体,我感受到他胸口震震嗡鸣的笑意。他嘴唇间灼热的呼吸洋洋洒洒落在我耳畔的皮肤,一种温暖湿濡的触感猝不及防包裹我的耳廓。
"谢谢你。"
他的声音从舌尖直接跳进我的耳道,酒后喑哑的悸动让我冷不丁发抖,险些松开手中的安全带。
他好像只是单纯道谢,醉酒后没有把握好距离才让嘴唇碰到我的耳朵。他眼中的无辜和嘴角毫不遮掩的得逞的坏笑相互冲撞,他褪去白天那张精明能干的外皮,像个没长大的坏小子,因为一个小小的恶作剧的成功,就能喜不自禁,洋洋得意。
只是将安全带嵌入卡扣中,如此简单的动作,我却好像经了一遭烈日下的马拉松。等我靠到驾驶位的靠背上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
三谷隆讲了住址,我把车驶到主干道上。我说到家还有一段距离,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他应了声好,眼睛还是看向我。
我被他盯得不自在,不断在心底重复"隔壁是个大白菜",但没半点儿效果。
我说:"你不要看我了。"
"好。"
三谷隆老老实实答应。
我总觉得是车内安静过头了,才使三谷隆的呼吸格外显眼。我摁开音箱,音箱吱吱啊啊唱着首老掉牙的情歌,女歌手甜软的声音不断咬着"胆小鬼,喜欢你",扰得我心烦意乱,脸越发烫起来。
我盯着前面车辆的红色尾灯,眼睛不自觉移到后视镜。当时究竟想不想看三谷隆,我不知道。当我的视线滑到后视镜时,刚好与三谷隆的微笑碰撞。他透过镜子叼起我的目光,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角处可以称得上可爱的笑纹变成几尾游鱼游向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吻他。不合时宜的,我想起与伊佐那约会的事。刚进入热恋,伊佐那还没如此神经质。他讲带我去钓鱼。我对钓鱼没有兴趣,但我喜欢和他一起消磨时间,我愿意把休假的时间全部用在伊佐那身上。
伊佐那开车,大概半小时左右的路程,后备箱放了钓竿、野餐巾之类的东西。前一夜他住在我家,我起了大早准备食物,没想吵醒他,特地轻手轻脚掀开被子。
钻进厨房后,伊佐那也带着困意进来,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打着哈欠,迷迷糊糊从背后拥住我。他的手臂环着我的腰,带着某种令我安心的重量。他埋进我的颈窝,就这样静静地拥着我。
一整个早晨,我怀着爱慕与感激与伊佐那依偎。上车后我的目光仍然无法从他身上离开。我们有无数次眼神相触,有无数次亲吻。我已经记不清那天钓了多少鱼,我只记得伊佐那软软的笑。
再想这事,胸口已经没有不断拍打岸礁的浪花,一切风平浪静。潮水退去,只留下苦涩干涸的堤岸与嶙峋的礁石。
我再次意识到,我与伊佐那已经真正走到"到此为止"。
到三谷隆家楼下,我没有下车。三谷隆垂着头去解安全带。他的手指摁在安全带插口红色的摁钮上,我听到安全带的卡扣拔出后发出的咔嚓声。三谷隆却没有起身,仍保持着弓腰垂头的动作。
我忽得感受到一股不可名状的紧张,空气中似乎有什么绷紧了,快要断了。三谷隆就在这时抬起头,我与他的眼睛对视了片刻,不太明白是谁在期待什么。
"谢谢你送我回来。"
三谷隆的手倏地松了,安全带弹回原本的位置,"咻"一声打碎几乎窒息的空气。
他很慢很慢地靠过来,似乎在给我逃开的选择。我忘记该如何动作,只呆呆看着他靠近。他没有闭眼,睫毛颤抖着露出他眼角深处的那枚小小的红色的痣。
三谷隆不如伊佐那精致,但他有种特别的魅力,他身上那件沾满拉面香味和酒味的衬衫十分衬他。每次看到他回家,他的妈妈一定会感到非常幸福。
三谷隆粗糙的手指小心抚摸着我的手背,他的唇贴到我的嘴角,轻轻的触碰让我紧紧攥住腿上的裙子。他察觉到我的紧张,手指潜入我的指缝,救出那团可怜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