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洵被这句话呛得一阵尴尬,搭在徐予和身上的手慌乱无措,一时之间不知该放到哪里。
他目光躲闪,不敢再直视徐予和的眼眸,侧过脸朝着杜浔道:“涯深,你在胡说些什么?”
转而又垂下头,低声道歉:“抱歉,徐小娘子,我并非有意冒犯,是他说话不知分寸,请你切莫放在心上。”
杜浔双臂叉在胸前,嘁了一声,小声嘀嘀咕咕:“我寻思我也没说错呀,你们俩面对面,一个跪着,一个半屈膝蹲着,比拜堂也差不到哪儿去。”
要不是赵洵只想把人劝起身,又顾忌着她在这儿,恐怕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徐予和眼见目的达到,便顺势起了身,只是一个女儿家,终归面皮子薄,耳根已染上了浅淡的红晕。
她有意往后边退了几步,拉远与赵洵之间的距离,叉手施礼,“谢过宁王。”
赵洵抬眸望过去,轻声道:“令尊还在门外候着,徐小娘子尽早与父亲一同归家吧。”
徐予和昂起头,定定地盯着他,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这般好说话。
赵洵如何瞧不出对方不信任自己,朝中谁不知道宁王睚眦必报,手段狠辣。但许多人估计都想不到,这些传言其实是赵洵自己故意散播出去给旁人听的。
既然坚定逆流而上,也只能亮出一身利刺。
他拿过徐予和手里碎掉一半的白玉双燕镂雕佩,肃声开口:“徐小娘子且放心,我赵洵,绝不会对徐御史做出挟私报复之事,此物为凭,若是我挟私报复,便像这玉一样,落个浑身碎骨。”
杜浔摸着下巴,连连咂舌。
徐予和也没料到他会因此立下重誓,伸手要将玉佩拿过来,“君子一诺重千金,我自是相信宁王说到做到,六大王无需立誓。”
赵洵抬起衣袖,把玉佩放到到袖袋里,眉眼一弯,“为了徐小娘子这句君子一诺,我更不能收回誓言了。”
毕竟今日是实打实得罪了徐御史,以后早朝免不了被他挑刺儿,但为了徐小娘子,被骂得再狠也必须忍!
徐予和再次低下头施礼,而后绕过他往前走,赵洵看着她清瘦的背影,轻轻唤了一声。
她停下脚步,却不回头看他。
半晌,徐予和微微偏过头,低声问道:“宁王还有何事?”
“我会一口咬死今日所救之人并非是你,这样便不会有人乱嚼舌根,”赵洵顿了顿,接着道:“即便有人认出是你,也没关系,我已当街说明是那夫妇二人贪图钱财,故而推人坠楼。”
世道待女子总是苛刻的,那两个人牙子的街坊邻居多少知晓他们做的什么肮脏勾当,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赵洵不想她因为一次善意,而平白遭人闲话。
她应是天上月,干净皎洁。
这时元宝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捧着一件玄黑氅衣,赵洵拿起氅衣走到她身侧,张开手臂,欲将氅衣披她身上。
徐予和往后避开,垂下眼睫,低声拒绝他的好意:“不,不必。”
“徐小娘子,你这般模样从我府中离开,若传了出去,怕是,对你名节有损。”
赵洵执意为她披上,系带在他指间游曳几圈,一个漂亮的结便打好了。
“今日众人只知我与徐御史当街大吵,最后被我赶走,至于徐小娘子,天色昏黑,你又披着玄色氅衣,有谁能认得清你。”
徐予和看了看自己不算整洁的衣裙,又抬眼望着他。
两次与他相见,都是在危难之时,而他总会为自己考虑周全,能对陌生之人做到如此地步,并不多见。
这样的一个人,难道真如旁人所说的那般可怕又不堪吗?
“徐小娘子,徐御史此时见到我定是甚为不悦,便让涯深引路送你出去。”
赵洵嘴上带着笑,声音温和又轻柔,说完最后一句,他转身往廊下走了去,袖中玉佩与穗子上的玉珠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杜浔揣着手,笑道:“徐小娘子,咱们走吧,这外头怪冻人的,你莫再受凉了。”
徐予和点了点头,跟在杜浔身后。
大门打开,徐琢果然还站在那里,寒风凛冽,他眉目坚毅,如一棵劲松伫立于石阶之上。
杜浔走上前,故意放开嗓门嚷嚷:“徐御史,天都黑了,你要是想吵,明日朝上再吵也不迟,一直堵在六大王府邸门口像什么话?”
不等徐琢开口,杜浔抬手一挥,里头出来七八个身着黑衣的亲卫,不由分说把徐琢往马车上拽,徐予和则混在里面趁乱上了马车。
“松开,别扒拉我!”徐琢气得吹胡子瞪眼,推开亲卫使劲儿冲上前,扯着嗓子大喊:“杜浔,你父亲知道你现在这般模样吗?你让赵洵还我女……”
话未说完,他的嘴被人捂住,紧接着脚也被抬起,徐琢就这样塞到马车上。
一个亲卫抢过车夫手里的缰绳,猛地抽打马儿屁股,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