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时间士气高昂,势不可挡。
顾知问见阻拦无用,眼角却是泛起了泪痕,指尖被他掐出了血来。
“臣恭送将军。”他朝着独孤绝远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撒在地。
待大军分散撤离,至了梁州城,已过去整整一日一夜,顾知问不敢耽搁,孤身纵马便要向着敌营而进。
“荣德公主奉旨和亲,官家早有求和之意,过不了几日便会遣使来收回兵符。”城楼之上,梁州州牧曾对他道。
他闻言内心竟是毫无波澜,竟是只苦笑一声,残阳映在他面上,显得有些凄婉。
少时一腔热血彻底沦为一场笑话,竟是如此讽刺!
君湘看向顾知问,才知原来信仰的崩塌,竟也可以如此平静。
这次,他将湘雅托付给梁州州牧,交代他若自己有何不测,便将湘雅好生保管,待遇见有缘之人,再将她赠出。
在他起身之前,湘雅似是有所感应,竟自己独奏一曲,极力挽留。
梁州州牧见古琴无人弹奏而琴弦颤动,便大惊失色,满脸疑惑看向顾知问。
可这并没削减他的决心。
“湘雅姑娘,人活一世,终究是黄土一捧,顾某愧对挚友,愿以命相偿,如此也算是对得起余生了。”说罢他莞尔一笑,眼神却更为坚定。
他最后抚了抚她的琴身,心底自然有些不舍,正欲忍痛离去,才听琴音中传出一阵呼唤。
“顾知问,你若是走了,世间便再无人可奏我了。”湘雅喃喃道,语气中带着无限委屈。
顾知问愣了愣,一把拽住缰绳,仍是毅然而去。
此时敌军果然追了上来,只可惜梁州兵防严密,非是他们所能拿下,便驻扎十里之外,等候命令。
敌军将领命人将独孤绝的头盔穿在长杆上,立于阵前,率人日日于城下挑衅。
奈何梁州州牧谨遵顾知问所言,禁闭城门,从不应战。
顾知问单枪匹马被敌将抓个正着,敌军首领见他一袭素衣,便令手下将其松绑,竟以礼相待。
“阁下可是御史顾大人?”他压低声音,缓缓道。
“正是。”顾知问眉头紧皱,心底生出几分疑惑。
“那便是了,我王欣赏先生观星之能,欲请先生赴都城,许先生官职财富。只要先生愿为我王日日观天象,我王便不会亏待先生。”敌军首领好言相劝。
顾知问并未理睬,他一心探寻独孤绝下落,这些事自然一句也听不得,未等他说完,便厉声问道:“我们独孤将军现在何处?”
此言一出,敌军首领面露得意之色,轻叹一声,便奸笑道:“先生既入了我军阵营,有何必在意盛朝主帅?”
身旁几位肩扛弯刀的小兵顿然一阵嘲笑,道:“那位将军被我们将军认了出来,苦口婆心劝他归降,谁让他不领情,还咒骂我军,活该被我军强大的弓箭手射成了刺猬。”
“现下被首领砍下头颅,残躯喂狗去了。”
顾知问闻言不觉心底一沉,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先前他自知孤独绝凶多吉少,可未想到竟是这般结局。
“我将军忠直骁勇,岂容尔等这般侮辱!”他紧咬下牙,嘴角被他不慎咬破。
他掏出手中匕首,猛然向着敌军首领刺去,未想到对方早有准备,侧身一躲,便让他扑了个空,反倒制住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我劝先生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我王,定不会亏待先生。”那首领说着便欲将他手中匕首夺来。
“我国一向崇尚观星占卜之术,先生若往,我王定会以礼相待。”他面上看着和蔼,实则眼神中早已闪出一丝不耐烦。
顾知问抬脚一踢,正正好踢在那首领小腹上,此举果真是让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便将他松开。
想必是他也未想到顾知问这样的文弱书生,怒极了也会有这般力气罢。
顾知问仰头最后看了一眼漫天飞雪,将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心底尽是解脱的喜感。
这些日他忧思独孤绝的下落,心里愧疚,以为是自己当时贸然献策,这才害的挚友沦落至此。
他愿以命相偿,惟愿九泉之下,同挚友畅饮者多他一人。
刀尖停在颈间,他缓缓闭上双眼,耳畔却回响起湘雅的声音。
那个每每惆怅之时便会出来宽慰的小小身影映入脑海。
“我死之后,她会如何?”
他不敢想,指尖紧握,便将刀光上移。
刃尖一横,一时间鲜血横流,将他半张脸染得血红。
随着一声痛鸣,他捂着双目,跪倒在地。
“独孤兄,顾某对不起你......只能用这双眼为你赔罪。”
血色融雪,雪覆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