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片雪花落下,她缓缓垂眸。
身后,珠儿迷迷糊糊睁开眼,茫然地看向屋内的装置,赶忙下了床:“小姐。”
衡禅应了声,回头时收起了情绪,盯着她的脸:“还难受吗?”
珠儿被她盯得有些奇怪:“不难受了,只是……只是我为何在小姐屋内?”
衡禅:“你刚才去了哪里?”
珠儿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回话:“正要端点心给夫人呢。”
“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珠儿歪了歪头,表情疑惑,“闲杂人等不得入府。”
“那你是累坏了吧。”衡禅没和她说起刚才的事,“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这么早叫我干嘛?”
打断了她换个地方翻墙的计划。
珠儿眨着无辜的眼睛:“我、我没想来啊——可能是昨晚睡太晚了脑子不清醒了。”
衡禅“哦”了一声,一指门外:“那你回去吧,我要补觉。”
珠儿狐疑地盯着她,她平静地打了个哈欠。
“是。”珠儿应下,又道,“老爷昨夜又安排了一批人守着小姐呢。”
衡禅:“……”
“我到底和他什么仇什么怨?”
“不是啊。”珠儿看着也有些疑惑,“小姐,你变化太大了,从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呢。”
衡禅愣住。
难怪鹿老爷要这样守着她,敢情是怕她疯了。
“算了算了。”她摆摆手,“我真补觉。”
珠儿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衡禅躺在床上,刚开始还在思考那黑霾所说的,到后面居然真的睡着了,睡得还很沉,一觉睡到天黑,醒的时候脑子都是不清醒的。
屋檐的积雪化了个干净,剩下几滩水渍,沿着凹槽滚在一起,凝成水珠,又缓缓砸向地面,飞珠溅玉。
她恍然想起什么,连忙翻了翻衣柜,在众多衣裳找出件暗色的换上,随手扎起个高马尾,静静等到了深夜才悄然推开门。
四下环顾一圈,见没人,她轻手轻脚溜到墙边,挑了个矮些的翻了出去。
晚风起,墙外的高树枝头摇晃,飘下的叶子落地。
她方稳稳站立,余光却见墙上贴了个不属于她的身影。她眸光一动,状似无意地拍了拍衣摆,侧头:“没见过翻墙?”
身后是个老者,不算高,身子很瘦小,只是似乎有些累了,语气中尽是疲乏:“鹿小姐要去哪?”
衡禅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总觉得他有些眼熟,眯着眼回忆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卖肉的李屠户,于是便“哦”了声:“爬山。”
“深更半夜,小姐要去哪里爬山?”
衡禅装傻:“爬山,自然要去山下。”
“雪未停,小姐可要小心脚下。”
衡禅眯了眯眼睛:“没事,我年轻,经摔。”言罢,转身离去。
雩山果真如李屠户所说,即便是现在这个时辰也仍下着雪,就像在这不知多大的京州内隔离出的一块地,一处夏暑冬寒,一处四季皆冬。
为了方便,她穿得并不厚,却意外地并不觉得冷,衣摆顺着她的步伐徶如鸦羽。
倏忽,一声哀鸣划破寂静的黑夜,空灵又哀凉。衡禅动作顿住,忽然觉得胸口很闷,不自觉弓下腰,缓缓捂住心脏,心口涌上一阵无以名状的难过。
不过片刻,四周重归幽静。她缓了片刻,直起身继续朝前走,嘴角绷得笔直。
此时,月亮被黑云束缚,失去唯一的光源,她索性闭上眼睛,放轻呼吸,缓缓向前。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衡禅迅速睁开眼睛,无奈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她只好侧了侧身蹲下,意外的,什么也没有。
“逗我玩呢?”方才的哀鸣早已让她心烦意乱,她不耐烦地勒紧马尾,“是人是鬼,露个面。”
周遭依旧是一片静寂,但她敏锐地察觉到那一分微妙的变化——越来越黑了。
这种黑并不是黑天的黑,而是实实在在的,如墨一般的黑色。
她觉得自己在被黑暗侵蚀,随时能将她拉入深渊。她忽然不知该不该继续向前了。
倏忽,轻风徐来,扬起她额边的碎发,却意外的没有一丝冷意,反倒像是一种安慰和鼓励,温声诱哄她继续向前。
她有一刹那的失神,就像久别重逢的故人,时隔多年拥她入怀。
“如果身前是黑暗,是深渊,别畏惧,别止步不前,我在你身边。”
衡禅喉间发涩,哑声开口:“谁在说话?”
无人应答。
忍住心口处传来的阵痛,她又重复一遍:“谁在说话?”
话音方落,眼前忽然亮起来,视线骤然落在实处,刺眼的光让她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之际,入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