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钟声传来,弥漫的雾气有了些寒意,暮色蒙蒙,三两点灯火点缀,倒显松林青黛。
雾里看山,大雾不散,镜中水月,轮廓难描。
“不是我说,你瞧瞧你这个破地方!一到晚上就看不清路,你还偏偏要设下法术禁制,入夜只能徒步上山,看给我摔得!”卫风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平日的沉稳已然消失不见。
青衣沾上了大片泥泞,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糟糟的,看上去摔得不轻。
身着白衣的懿德淡淡看了他一眼,随手捏了个诀,让其恢复如初,又低头继续看灵卷。
卫风没忍住轻啧了一声,“你们师徒俩这一点倒是像,遇到事情不慌不忙的,做十件事也懒得说上一句。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学了你这狗脾气!”
他抱怨个半天,见懿德头都不抬一下,又觉得没甚意思了。弟子五体不勤,时常会被他处罚教导。但在同辈之人中,他只有遇到懿德这么个闷葫芦,才会念叨一番,就像是懿德天生克他一样。
懿德指尖轻点,把热茶推了过去,不知是嫌弃对方聒噪,还是想让其消消火。
卫风喝了口茶,暖意让他更精神了些,也让他越说越来劲。
“你这人真是没劲!你说你不是去出任务,就是窝在这里看书,对什么都不在乎,对人也冷漠又疏离,皮肤白得都能看见血管。”
他猛地站起了身,推开了二人身侧的窗。伴随着“砰”地一声,皎洁的月光瞬间撒了进来,照在懿德身上。毫无修饰的白袍宛如素缟,面上惨白无血色。
卫风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同门,又气又急,他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了这么一股无名火,就好似这人终有一天会远离,而自己根本无法抓住。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活像个将死之人!”
懿德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素来情绪淡漠,闻言却也有些失控,原本压下的血腥再次涌上喉头,眼尾隐隐有些发热。
就这么静寂了良久,他才恢复如初,轻声道,“更深露重,且关关窗。”
卫风没拗过懿德,认命地关了窗。
当然,也可能是他潜意识里觉得那抹月光打在身上并不那么吉利。
“设下禁制,是因为无衣修为太低。”懿德面色如常,但还是慢条斯理地解释了一句。
“你对你这小徒弟,倒真是没话说。不过我也是真不懂你,明明那么关心,却故意不见她,东西也让我替你去送,你到底图什么?”卫风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将死之人,又何必徒增羁绊,让更多人伤心挂念。
懿德眼神清明,他定定看着卫风,终是什么也没说。
“好了,也没指望你能说出点什么。不过你下山这些日子,你这小徒弟倒是有点不一样了。”卫风倒也不在意,想起沈无衣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还是觉得要跟懿德提上一嘴。
懿德果然对这话题更感兴趣,他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示意卫风说说看。
卫风也不藏着掖着,事无巨细地告知了懿德。
懿德每听一句,面上就沉上一分,紧锁的眉头和无意识攥得发白的指节,昭示着他的极度不悦。
见其神色有异,卫风直言不讳道,“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有这么些事!都敢光明正大地欺负算计了,背地里必然没少做!”
“我不知,”懿德摇了摇头,哑着声音道,“她竟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只是想让她避祸罢了,未曾想过她处境会如此艰难。
他用手在空中抚过,一把剑随之而出。只是这剑看上去其貌不扬,且有些短小,形制介于匕首和短剑之间,
“你且把这剑带给无衣。”懿德把这剑放入了卫风的储物袋,毫无波澜的语气中却带着些不可置疑。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剑,但卫风却亲眼见过这剑的威力。
这把举世无双的孤勇之剑,在尚未开刃的情况下,懿德就用其破万方。
轻轻一剑,就碎了诸位大能无法撼动的魔族血阵。
万钧霆动,天地震裂,他挥出了当时修仙界中最强的一剑,也打破了当时魔族的压倒性优势,让人族有了喘息和翻盘之机。
少年英雄,一战成名。
此后经年,一人一剑,斩天地邪祟,魔族无不闻风丧胆。
忆起往事,卫风不免有些叹息。
众人都以为此剑无用,故而没有追寻此剑的下落,殊不知这需要取决于用剑之人。
如今,懿德却要把这名剑也给出去,卫风心烦意乱道,“你对她这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欠她一命呢!”
这点倒没说错,他确实欠她。
懿德默了默,才缓缓道,“别说气话,你也知道的,这剑在我手上已然是极限了,我并非是能让它开刃之人。”
“怎么处置这剑,怎么对沈无衣那是你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