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行至殿外,入夜静谧,微风吹来,透着一丝凉意。袁鸣羽的酒意顿时醒了几分。
“将军,为何要答应留在皇城?北境若起战乱,何人能领北境军?”晁冬在一旁关切道。
袁鸣羽讽刺一笑,“以救命之恩相胁,此次命我回皇城来,恰好以我之功绩为由,升任禁军统领,皇城的最重要的兵备也掌握在六皇子的手中,再奏请燕长青去北境补上这一位置,皇城、北境,都在六皇子势力之下。”
晁冬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六皇子竟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止如此,将我放回北境如同放虎归山,他如何信得过我会愿意一心一意辅佐?”
晁冬悄悄看了自家将军一眼,默默道:“怕是还为了让六皇子莫要为难纪二小姐吧……”
袁鸣羽眸色变了变,语气冰冷道:“莫要再提起此女。”随后大步朝前走去。
晁冬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自袁鸣羽醒来那日,得知纪知意抛下他离去,便如万蚁噬骨般痛不欲生,日日买醉,伤势也因着饮酒而迟迟无法痊愈。
直到晁冬实在看不过去,请来六皇子,而六皇子只是冷眼看着他,用纪知意的命吊着他这口气,他才撑得过来。后来回皇城述职,任禁军统领,也不过是六皇子一手遮天的安排。
如今他在皇城,犹如笼中困兽,被放置高台而拔去爪牙,成为皇城中人人艳羡的新贵,却无人知晓这只困兽多么想念雁北苍茫的草场和孤雁的嘶鸣。
“太子殿下年岁长于吾,声望盛于吾,这些年的手段和势力更不必我多言,你觉得,若无吾相助,知意小妹能在太子殿下手下逃到几时?”
想起那日六皇子所言,袁鸣羽的心脏止不住地颤了颤,一种酸涩感涌上心头。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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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萧启与书柳在外四处探寻那位木先生的消息,却都无甚成效,这位木先生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人,查不出身份,查不出过往,只得到一个名字——木知。
“木……知……”纪知意默默念着这两个字。
纪子嵘凝神道:“应是化名,隐藏如此深的人,不应这样轻易可探知名讳。”
“今日他又去了李府,我跟在了他们离开的马车后面,他的小厮中途停下车,递了张字条给我,我便没再跟下去。”一边说着,萧启把字条递给了纪知意。
纪知意缓缓拆开,其上字迹矫若惊龙,遒劲有力,她不禁挑了挑眉,骤然想起曾经那人那笔草字,不由得轻轻发笑。
萧启瞪着眼睛看看她又看看字条,“你笑什么?这人莫不是写了个笑话?”
纪知意回过神来,掩饰地咳了咳,正色道:“不,他邀我明日城中绘春楼一聚。”
书柳擦拭自己佩刀的动作一顿,皱起眉道:“他都不问我们是何人,便要相见?”
纪知意团了团字条,随手用木桌上的烛火燃尽,随意道:“是何人见一面不就知晓了?这位木先生想来对我们也很感兴趣。”
她冲着萧启狡黠一笑,“明日你跟我去,李大人能查明李芷儿的死因,这位木知先生定是出了不少力,对你也算有恩。”
萧启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半晌才点点头,“好,明日我同你一道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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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时,纪知意与萧启二人依约行至绘春楼,正欲上楼时,忽地,一道身影吸引了纪知意的视线。
在绘春楼的三楼,木窗边有一个肥头胖耳的男人,衣着华丽锦缎,面容瞧着倒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
萧启本已走进了酒楼,见纪知意没跟上,于是又折回来,一边顺着纪知意的视线看去,一边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那人……”纪知意皱起眉头,若有所思,“我瞧着在何处见过……”
萧启不以为意道:“许是你看错了,那人长相平平,看着像是有钱的富商,你又不做买卖,怎会识得?”
纪知意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那或许是看错了吧。”
这时,一架素朴的马车停在了绘春楼前,萧启微微睁大眼睛,小声提示纪知意,“来了来了,这就是那木知先生的马车。”
马车里伸出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拨开帷裳,一道轻笑的声音传来。
“纪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