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铎笑道:“尹监军还请上坐。”将手一摆,宽大的袖袍划出一圈圆弧状的淡蓝色光影,精妙绝伦的玄法以无形化为有形,风声响起,凝成一道圆形雾盘,如铺路一般,直指向上座。
众将官的呼吸仿佛都在片刻间屏住了,郭铎将上座让出,而且有意卖弄武功,不知意欲何为?
尹卫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叫道:“将军,这可使不得,上座是主帅的位子,下官怎敢僭越?将军快快上座!”郭铎一笑,收了玄法,道:“既如此,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峰的心弦立时难以抑制地怦然一动,悄声道:“郭将军在试探尹监军,看他有无心思争这主帅的位子。”陈刚轩眉一展,道:“正是如此。假如尹卫上座,就中了郭将军的圈套了,这叫不知好歹,以下犯上。”任军笑道:“官场老手,他不会那么笨的。”
郭铎居坐亭中,众将皆坐亭下,郭铎的亲信都居在左侧,尹卫的亲信则居在右侧。陈刚的前面是陈德光与胡永平,这两人排在前位,也许官职比陈刚要大一点吧。王峰与任军是陈刚的亲卫,可没位子坐,也没福气享受宴席,站在陈刚的左右,顺便瞧了一下席上的美食,是一碗冰糖燕窝和一碗清燕鸽蛋。
丝竹喧喧,鼓乐齐鸣,庭内奏出悠扬的乐声,那乐声仿佛来自于九天之外,又似乎出于苍穹之中,与人间的音律颇为不同。
池边凉爽,波韵花香,助人清兴。郭铎声若洪钟道:“诸位自随郭某出征牛王以来,一路军旅劳顿,几日前又逢大战,未得舒缓,故今日设宴相待,一来,兄弟集聚、通融感情,二来,亦可商议攻城策略。”将杯一举,道:“这是上好的百花酒,酿成后埋在地下长达百年,今日开封,请诸位满饮此杯。”
众人亦高举手中酒杯,一饮而尽,此等银杯银壶,看那百年佳酿呈琥珀颜色,尝在口里香醇无比,同声赞美。
郭铎道:“上次一场混战,我军虽损失惨重,但牛王的军队也不好过,可恨从此之后,他们龟缩在家,不再出战,本帅意欲强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语声曳空而过,众人都能感觉一阵微风掠动。
于是方才满堂笑语,一瞬间竟然寂无声息,大家停了杯箸,都各有所思。
郭铎微感惊讶,道:“诸位但请闲酌高谈,不必顾忌。”
车兵营的营长张安叫道:“郭大帅,这次讨伐牛王,大帅曾立下军令状,若拿不下幽云城,甘受军法处置。屈指数来,已有半月,大帅却只曾进攻过一次,数日来一直闭门不出,想必已有谋略,不如大帅先说出自己的意思,让我等洗耳恭听。”这话说得雄浑纯厚,老气横秋。
郭铎微微一笑道:“这几日来之所以养军,实因要图速战之法,我已派出军校四处打探地形,幽云城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唯西面的须弥山是幽云城的咽喉,若将之攻下,定可长驱直入,一举拿下幽云城,活捉牛王老儿。”
张安摇首道:“此计不成!”
郭铎问道:“如何不成?”
张安道:“须弥山上有一座广寒宫,其宫主冷月法力高强,而且整座须弥山都设有佛祖的大法印,外人极难进入,将军此行岂不是自讨苦吃?”
提起冷月宫主,男人们的眼中都露出一丝贪婪的神色,想必此女一定美如天仙吧。
郭铎笑道:“原来你所虑不过如此,如果我有办法进入须弥山呢?”
张安道:“即使能成功攻下须弥山,拿下广寒宫,但牛王正好抓住把柄,出兵攻我军的后方,如之奈何?”
步兵营营长陈德光哈哈一笑,道:“张老弟,作战当要出奇制胜,还是由我来解释给你听。”张安凝视着陈德光,道:“愿闻其详。”
陈德光道:“在对敌作战中,为了达成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的作战效果,应当采用惊前掩后、冲东击西的佯动惑敌的战法,使敌人对我无从防备,这样,就能战胜敌人。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由尹监军佯攻幽云城,而郭将军率军绕道进攻须弥山,若牛王的军队得知,出得城来,则自中下怀,陈刚将军先前已埋伏了弓弩手在阵前,只待牛王军队出城,一阵乱射,自可齐奏凯歌!”
张安听得皱了皱眉头,似乎无话可说,郭铎拿起汤匙,品了品席上的冰糖燕窝,甜而不腻,嫩而不滑,口感极佳。任军似乎已经闻到那股清清淡淡、雅雅致致、沁入肺腑的香味,肚子不争气的呱呱叫了起来,可怜他身为亲卫,自然无福享受。
眼看尹卫的阵营露出败象,袁洪冷笑道:“此计虽妙,却仍有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