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爱德华的时候，他正在检查布展的细节。一会儿面对画作驻足，一会儿又跑到展厅另一边。展厅并不算大，陈列的画作相对倒是不少的。尽管他跟我说到附近告诉他，料想他还在忙碌，便跟着定位走过来。倒是一眼就看见他。
他在画作中穿梭，看得出心情不错。
我正想如何打招呼，显得不打破这份宁静和他的忙碌。旁边帮忙布展的朋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嘿，Edward,是不是找你的？”
他转身看过来。绽开笑意。朝我走过来。
我回以微笑，摆摆手。“哈，本来没想这么快打扰你。”
他笑笑。“你来多久了？”
“刚到。”我不好意思。“想着你在忙，走过来挺好找的。”
“差不多结束了。”他边说边和展厅的其他人挥挥手。“谢谢啦，在群里大家定个时间，一起吃饭。”
“等你展览顺利结束吧。好运，Edward.”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跟他道别。
我在一旁微笑，遇上不够熟悉的状况，静观不说话便是了。
展厅忽然空旷起来。只剩我们两人。
“带你逛逛？”他问我。
“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我不好意思。
他点点头。“但还不算太饿。”
我看着他。有些笑意。
“好，那我去隔壁买喝的回来。你先看。”他走两步，又折回来。“你需要喝什么吗？”
我摇摇头。想着或许可以顺便带些食物来的，又想到还是没有熟悉到朋友分享食物的随意。
他拿着两杯喝的回来，递给我一杯柑橘橙汁。“这是我在学校附近的餐吧最喜欢喝的。”
我道谢。不免有些惊讶。“我原以为你会很喜欢咖啡的。”
“为什么？因为我看起来黑眼圈有些重吗？”他忽而笑笑。“这是因为最近布置画展，免不了会有些熬夜。平日里我尽量不会熬夜。不过也是尽量，有时候画画的连续性，免不了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
我点点头。
“附近的食物味道很一般，就没打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带你逛逛，然后去吃饭？”他征询似的望着我。我微笑着点点头。
“单纯的个人展并不算多。学校里的许多展是好几个人一起的展出。我恰好拿了优秀毕业生，画作也比较多，加上这两年已经有经纪人帮忙运作，所以能单独办展。”他带我走进画展一角，解释道。
我惊讶地望向他。他笑笑。似有些桀骜不训起来。“你猜我一幅画能卖多少钱？”
我不明所以。并没有概念。如实答道。“我对画作的价格没有概念。但你的画，有现实和超现实感，又不似一眼看透的揣摩。”
我望向他。带着疑惑。他向我比了两个手指和三个手指。
我试探着猜。“两千英镑？”
他笑。眼里竟然笑意满盈。“两万到三万英镑。”
我略微吃了一惊。亦不明了为何他忽然和我聊起画作的价格。
“不过，这也有经纪人运作售出的重要一环，我不管这个环节，所以除去经纪人的劳务费和税费，还能剩一些，具体画作不同，大抵70%-80%。”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打趣问道。“你这么快告诉我您的画作如此值钱，不怕吓跑我啊哈哈哈哈？”说罢哈哈大笑起来。“和您一比，我可是没法养活自己的贫穷学生。”
说罢哈哈掩饰道。“不过啊，君子之交淡如水。也是萍水相逢。”
“欸！？覃媝，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啊。在他人眼里，我是艺术院校的学生，是已经可以卖画的新人画家，经纪人帮我运作，各自双赢，解决经济来源。可是我似乎看起来是个艺术家，而我自己知道，我是个俗人。我是个大大的俗人。我渴望被爱，我也渴望爱人。画作收入，经济来源，不过是生存生活的部分，但精神上，你或许从我的画作就可以看出来，现实超现实黑暗，我渴望光。”
“卖画，目前维持我的学习生活。略有盈余。我只是也不得不这样，家里断了支持。我需要这么做。覃媝，而你有爱。有爱你的家人，你也爱着他们。我能看出来，虽然你没说，我能感受到。所以你多么好啊，很好。”
我抬头看向他。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似乎遇到他之后，常常不知道说些什么。又似乎说了许多，已经是我人生经历里如此快速地了解到一个人。
萍水相逢，又当如何？
君子之交淡如水是我一贯的作风，可又当如何？
我一时没有说话。
他向我一一介绍他的画作。这幅是什么时候画的，那幅在深夜突然灵感来临时从床上爬起来，在冬夜心里又在想什么。
我听得有趣入了神。
他忽然说。“覃媝，你说的对。我很少再画国画。但可能终有一天，我会拿起国画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