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阿波罗怀中醒来。
阿波罗侧躺在我的身边,令我安睡在他的臂弯里,一只手轻轻梳拢我的发。在我睁眼的那一刹那,他眼中满是不可抑制的狂喜,低声唤道:“阿尔忒弥斯?”
他的眼睛如同大海一般湛蓝,一如往昔,满是温柔。
我环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肩窝里,涩涩地说道:“你没事。”
阿波罗的身体微微一僵,双臂一点一点地收紧,急促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边、颈侧,带起几丝异样。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在苦苦压抑着某种情绪,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只差一个合适的宣泄口,便是毁天灭地般的炽烈。
他……
“对不起。”阿波罗的声音愈发低哑,在我的耳边回荡,“对不起,阿尔忒弥斯,我……”
“阿波罗,你忘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
“你不明白——我——”
“我很明白。”我坚持,轻轻推开他,指了指他的胸口,“这里,我同样给过你一箭。我们扯平了。”
阿波罗似乎试图辩解些什么,最后却放弃了,将我轻轻推倒在柔软的被褥里,欲言又止。我忽然发现,我所处的地方并不是月神殿,而是阿波罗的太阳神殿。
“你一直都陪着我?”我问他。
“我想看着你醒来。”
“你又擅离职守了,阿波罗。”
“对——可是,阿尔忒弥斯,你的关注点能不能别这么奇怪?”阿波罗失笑,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我的额角,一只手不自觉地托起我的后脑勺,拇指划过我的耳垂,带起一阵酥酥的麻。
等等,这个姿势……
“阿尔忒弥斯……”阿波罗喑哑的嗓音中似乎夹杂着什么,或许是某种炽烈至极的情绪已然爆发,又或许,是我多虑。
“阿波罗。”
“嗯?”
“我睡了多久?”
“三个月。”
“已经是冬天了。”
“嗯。”
“十二主神祭要开始了么?”
“对。可是阿尔忒弥斯,你的关注点真是——”阿波罗顿了一顿,稍稍撑起身子,专注地看着我,摇摇头,而后失笑。
“十二主神祭已经开始了。你要出去走走么?我的月神殿下。”
出去走走?
自然是要的。
***
我走出太阳神殿,这才发现,远处的人间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阿波罗从身后环住我的腰,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宙斯更改了时刻表,人间要连续下四个月的雪。”
四个月?
若是接连四个月的大雪,恐怕就连最勇猛的人类士兵,也无法冲锋陷阵吧。
难道说,父亲已经打算出手干预战争了吗?
“阿波罗殿下、阿尔忒弥斯殿下——”
一个一惊一乍的声音上方传来。
我抬头看去,一个年轻脸嫩的家伙从上方的云团滚落下来,灰头土脸,满身狼狈。
“你是初生的神?信使?”阿波罗问他,却并未放开我,似乎有些不悦。
“啊,是——”那家伙脱口而出,只不过,当他看清阿波罗抱着我的时候,却又立刻改了口,“啊,不不不,我并非有意打扰两位殿下……阿波罗殿下请看,这是赫尔墨斯殿下亲手所书的神贴,赫尔墨斯殿下身体不适所以那个就——啊哈哈请二位殿下继续小神马上就离开不过还请二位殿下不要忘了时间啊哈哈哈——”
两张纸在空中飘了几飘,被阿波罗抓在手里。再看眼前的小神使,已经连影子都没了。
天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云团,上下蹦跶几下,然后欢快地朝奥林匹斯之巅飞去。它飞到半路,突然猛地摔了下来,然后又继续朝奥林匹斯之巅前进。
看样子,他果然是初生的神,连飞也飞不太稳。
我偏头打量着阿波罗手中的所谓神贴,努力辨认了很久,也没看懂赫尔墨斯写的究竟是什么。因为赫尔墨斯的字是在太潦草了。不过签名处那条龇牙咧嘴的紫色小蛇还挺漂亮的,如果它的尾巴没有开叉的话。
我放弃了看懂的可能性,眼巴巴地瞅着阿波罗。
阿波罗耐心地翻译着手里的帖子:“阿波罗,宙斯又开始筹备宴会了,你要快一点,别被那些家伙搅了局。据说今年的战神祭是最盛大的。靠!老子说这么多干嘛?赶紧过来!……诺,这一封是给你的:致我最最美丽高贵圣洁优雅傲视诸神的姐姐阿尔忒弥斯,请允许我对你致以最诚挚的邀请,在如此美好的日子里,在众神之宴中,畅饮、欢歌……赫尔墨斯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阿波罗气定神闲地把两张纸都撕成了碎片。
大约整座神山上,也只有他敢这么干了吧。唔,习惯性撒酒疯的狄俄尼索斯也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