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十二)(1 / 2)

想来这是在解释为何她先前说男人不够可信?景柠偏了偏头,若是殷夫人与她相公感情不睦,从她口中套出有用消息的把握便更大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殷夫人从怀中掏出一小包粉末倒入了茶杯中,又向景柠讨了块丝帕,沾着水慢慢将脸上粉末擦拭掉,捏着下颔处轻轻一扯,一张人面皮便扯了下来,殷夫人又恢复了那天晚上病恹恹的模样。

“我嫁来没多久,婆婆便病逝了。守孝三年,相公不与我同房,我无子,府上也没人说闲话。而我又是婆婆临终前伺候的,依律,相公也不能休妻,”女子单手撑头,懒散地伏在扶手栏上,打了个呵欠,“算起来,我远比寻常女子幸福的多。”

景柠静静地注视着她,想到的却是云予鸢。自幼离家,回到父母身边不过一年又毅然决然嫁到了王府,可她就连离去时身上也不曾有过多的怨恨,你也觉得幸福吗?

女子挑了挑眉:“夫妻不睦,对我来说也算一桩幸事。”

“那您为何要作法求子?”景柠语气淡淡,垂眸看向了杯中漂浮不定的一根根深绿茶叶。

殷夫人哂笑一声:“道长不妨猜猜?”

“不猜,”景柠断然拒绝,“戏谑言语不成卦,还望您莫见怪。”

殷夫人所言若是属实,李府老夫人那般偏心于幼子,李家两兄弟的关系定然不会好。即便外人眼里兄友弟恭,也不过是因着李老爷子在世,做给外人看的假象。

常言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李老爷子的身子骨远称不上硬朗,能不能过到七十大寿也未可知。若是老爷子去了,兄弟俩必然要闹分家。

此时,膝下有子对争夺家产就是最有利的砝码,即便闹到官府上去,堂官也总会倾向于能为李府延续血脉的那支。

正因如此,景柠对殷夫人作法求子并不意外,甚至隐隐怀疑,二少爷的子嗣接连夭折,背后难说没有大少爷的手笔。这也是她为何一定要搭上殷夫人,好从他们口中套取到一些蛛丝马迹。

“世上多的是渡人难渡己的活菩萨,看来道长也不遑多让,”殷夫人又笑了起来,“您怎么就认定了,我作法就是为求子呢?”

景柠目光一凛:“还请赐教。”

殷夫人摆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只是为道长的悲天悯人感到丝丝诧异罢了。您自己前路未明,却能挪出大半心神来为我,为李府消灾解难。您不必那么露出那般提防的眼神,我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洽谈生意,对琢磨人们的思绪想法还是自有一套的。”

景柠听进去了,殷夫人恰恰好也戳中了她的痛处。来路不明去路未卜,她的确是有些茫然的。正因这份茫然,才不断的找事做,找热闹瞧。

她需要这种吵吵嚷嚷的烟火气,需要一个能让她走下去的方向。在李府不断折腾,为的也是求个心安。证明自己有的是事情要做,有的是未知谜团在等她去解。

冷漠些说,她的确有些唯恐天下不乱。

“不知您对此有何见解?”景柠这时有些心服口服地开始向殷夫人讨教。

“您虽看起来不如我。我这一生,不缺吃穿,该做什么该等什么心中也有数,但您也未必不如我,”殷夫人却打起了哑谜,“我这是一眼能望到头的一生,道长却定然不会被几道高墙所拦,您的一生当是行走世间降福消灾。”

殷夫人目光落到了窗外,悠悠道:“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玩意儿,够了平日里的开销就是,多的也是叫旁人挪去用了。就像那位大师,拖家带口的来,走时身边却只有位道童在,敛了尸身上的财物宝贝也多数不见了踪影,你说说,有什么意义呢?”

殷夫人说完长长一串话,又打了个呵欠:“有些乏了,道长不妨多出去走走,修行中也好积福积德,早日得道。”

景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殷夫人挪到床榻上,透着放下的轻薄蝉纱看着景柠离去还不忘回身关门的身影。良久,她和衣而卧倒在了床上,愣愣地盯着床帐顶部发呆,过会儿又自言自语道:“结束吧,结束吧,这一天早该来了……会是她吗?”

景柠走到院中,洛屿又坐在了常做的石凳上。正巧旁边的大树躯干离得极近,洛屿直接将它当做靠椅,仰靠在上闭目养神。

听到景柠忽轻忽重的脚步声,阖眼的洛屿微微掀起眼皮:“怎么?那殷夫人莫不是得道大妖所化?片刻就能让你失魂落魄?”

景柠自顾自地坐在了他对面,将方才殷夫人所说之语挑挑拣拣出重点复述了一遍。

洛屿仍是那副犯困的样子:“你怎么看?”

景柠装傻充愣:“美人在骨不在皮,殷夫人即便徐娘半老也是风韵犹存。”

洛屿:“……”谁家王爷和他一样天天发愁王妃怎么在外拈花惹草啊?

“能携带亲眷入府,怎么看都不像走正经路数的。”景柠收了玩笑的心思,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且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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