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春惊讶于盛缨的懂事,却只当是盛缨虽然不记得那些前尘往事,但盛将军夫妇实在是教得好,让教养二字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谢淞去堂屋时太子谢稷正喝着茶,谢稷长谢淞四岁,他俩自小一块儿玩耍,亲近无比。
谢稷见谢淞披着一身风雪进堂屋,忙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迎了上去帮他拍了拍披风上还消融一半的落雪,道:“你怎么来得这样急?不叫人在路上撑把伞,瞧瞧你这披风上全是雪。”
“表兄都在堂屋里等着了,我哪里还能像安策那样收拾一番再来见你?”谢淞先是对谢稷行了礼,才哥俩好地撞了撞谢稷的胳膊,“我知道表兄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只是阿缨今早发了热,才醒过来不久,我担心她身子,让她顾及着身体。她今日若是因为病来不了堂屋见表兄,你可千万别记恨她。”
谢稷直摆手:“我就是听宫中太医说小郡主发了热才过来跑一趟,父皇说小郡主年岁小,之前又受了惊吓,身体本就虚亏,需得好好补,所以特地让我来跑一趟。这是父皇让我送到长公主府上的药材,都是从太医署里精心挑选出来的,我见姑母不在,便想着把这药材先送到你手里。”
谢淞朝着谢稷所说的那堆药材看去,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谢稷说这些都是好东西,那必然都是好东西。
“那臣先代舍妹谢过太子殿下了。”
“你——咱们兄弟二人讲这些虚礼做甚?!我还不知道你?我今日来也给你带了好东西,放在那药材堆里了,一个很精致的雕花盒子,你可不要错手拿给阿缨妹妹了。”
谢淞笑出了声:“怎么还有我的东西?你不会就给阿缨带了这堆药材来吧,没想过送她什么见面礼?”
他们这儿正说着呢,绮春就扶着盛缨进了堂屋,谢淞背对着门口自是不知道,谢稷用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示意他往后看,谢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自家面色苍白的阿缨妹妹被绮春扶着慢慢走了过来。
他刚想跑过去伸手扶一把,就见盛缨乖乖地对谢稷行礼,她那单薄的身子和苍白的脸色让谢稷心里一紧,连忙开口道:“阿缨妹妹,见了我不必拘这些礼数。我自小是跟你兄长在一块长大的,姑母也十分照顾我,在我面前你可以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妹妹,你叫我哥哥便是。”
从前没有发过高热,也没有撞到过太子殿下在她尚且年幼时亲自来长公主府的事儿,盛缨不晓得哪里发生了改变,只能拿捏着八岁孩童的心性冲谢稷笑。
“多谢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本是盛缨的一次口误,但谢稷竟真的想了想这四个字听起来如何,最终得出结论,“你这样喊也不错,阿缨妹妹快坐下,那个……绮春,快把你家小郡主扶着坐下,她身体本就差,站久了可怎么行?”
绮春顺从地扶着盛缨坐在侧边的坐垫上,自己站在盛缨的侧后方,谢稷见盛缨坐好后缓了口气,才慢慢走到盛缨面前,微微躬身,从随身带的香囊中摸出一枚质地温润,一看就是上等佳品的玉佩来,随后放置盛缨面前的木桌台上。
“这玉佩是我儿时母后赐予我的,请云涧寺的得道高僧开过光,保平安很是好用,你好生收着。”
“这……”
盛缨有些担心地看向谢淞,她心里怀疑的种子疯长,谢稷和苏安策都着重强调着“平安”,一次是巧合,两次呢?
他们是否隐约记得前世发生之事?是否面对她时心存愧疚?是否恨不得把平安二字刻在她的骨子里?
太子哥哥啊……前世若不是你为那梁莞撑腰,梁莞又怎么会毫无顾忌白白害了那么多贵女的性命?
谢淞不懂盛缨在想什么,只当她觉得这东西太过贵重,不愿意收下,便劝着说:“阿缨只管收下,太子殿下向来说一不二,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要回去的道理,你若是不要,殿下就只能把这平安玉佩给摔成两半了。”
于是盛缨的思绪从前世的那些荒唐事中抽出,她忙不迭地对谢稷拜了一拜:“阿缨多谢太子哥哥赐物,这玉佩很是好看,阿缨很喜欢。”
谢稷不甚在意:“父皇膝下并无公主,你此后只管将我当做你的亲哥哥,有什么你兄长解决不了的事便来找我。”
父皇和太傅说了,要善待这位将军府的遗孤。
“我说太子爷,你能不能——先别跟我抢妹妹?”
谢稷道:“阿缨分明是我们的妹妹,如何成了你一个人的妹妹?”
谢淞不大高兴地冷哼一声,做出一副孩儿家闹腾的模样来:“我才不管,阿缨就是待我更加亲近!表兄何必连这个都同我争?阿缨你说对吧?”
谢稷没好气地轻踹了谢淞一脚:“计较便计较,为难阿缨做什么?”
说完,谢稷又看向盛缨,道:“你兄长就这个脾气,你别顺着他。”
盛缨抿着唇笑,看着他们打闹,眼里难得出现了真正属于孩童的烂漫笑意。